(来源:天津日报)
转自:天津日报
孙郁是资深的鲁迅研究专家,他深耕鲁研界数十年,出版著作《鲁迅与国学》,通过梳理鲁迅手稿与资料,全面剖析鲁迅与传统文化的关系。孙郁在旧纸故闻里浸淫日久,深隐的才情从笔下流泻而出,其中的简约、精致、清明、平和,颇得苦雨老人的散淡之风。他虽身处象牙塔之中,却更具诗人气质,倒像民国的读书人,诗意中隐含着清醒的理性,因此,他的笔下自是另一番景致,恬淡、自在、流丽,而又收放自如,读起来不那么艰深晦涩,不那么学术,而是像书话一样,惹人喜爱。
《叩门者》是作者退居郊区、享受退休生活的2020年至2023年四年间所写随笔的最新结集。本书收录了数十篇围绕文学、文化、历史与人物的相关文字,内容包含了文学与思想探讨、文化与历史钩沉、人物剪影与怀念等多个维度。作者以娓娓道来与读者促膝而谈的语调,挖掘出那些被主流叙事遮蔽的文化细节和边缘存在,回望过往的人事,分析他们的心理和文化,看历史车轮在个体生命里碾轧过的轨迹,从不同的人生里得到了诸多的时代和生命的体味。
孙郁说:“关心文学上的故旧,不能不留心民国以来报刊上的文章,那里总有一些意外的文本在。这些年,有关这方面的研究文字,已经多了起来。人们如此热心回望前人,说不定也是有寄托在的。”作者也是有所寄托的,他在意的是那些得之于野的精神体验。具体到本书,作者论及的前人就有鲁迅、木心、孙犁、汪曾祺等,作者在往事细节的追寻和叙事里,使读者得以从先贤的行迹里感受往日遗风。
如作者借读段华的《孙犁年谱》,谈说了自己对孙犁的认识和评价。读者之所以愿意而且喜欢读孙犁,“是因为那文字里有一股逆时俗而上的清风”,这是文坛最为难得的东西。抗战时期,孙犁没有躲进书斋,而是去了前线,以笔为枪,参与斗争;新中国成立后,他不图名利,做编辑编报刊,培植了许多青年;当八股气笼罩文坛时,他又与之勇敢对峙,说了别人不敢说的话,维护了文坛的风清气正。孙犁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作家,“他坦言缺点,承认失败,不以流俗尺子衡量是非,平常中有非凡的情思在。他既与时髦理论保持距离,又不忘乡土社会的风致,”他的文字“体现出他内心的清洁”。孙犁的文字,牵动着现当代文学史诸多的神经,包括那些未被其写到的旧事,也有着不小的史学价值。
对于年谱的写作,孙郁自有其独特的体验,我想,这与他多年研究鲁迅、撰著有关鲁迅的书籍有关。他说:“作家的年谱隐含着诗文本事,是人文地图的一种。前辈治学,强调从人物年谱入手,这样才能够避免空泛之论。但沉浸于此,用心用力者不多。年谱写作,不适合集体来作。许多人物年谱,集体写的都没有个人写的好,原因是质量不平衡,如果是项目制,那就更难保证质量了。段华写孙犁的年谱,是精神需求,非一般功利之心使然。这是他生命的一部分,所以耕耘很深,思考亦勤。”从上小学起,段华就追随孙犁,他积三十年的时光,倾尽心血写作《孙犁年谱》,自是有寄托在的。孙犁先生虽然远去,但后人瞭望其背影,他的文字和品格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文字看似平白,其实含有深意,清澈中也有波纹闪动,道道涟漪,能传递到看不见的远处”。
孙郁的书话,大多是借谈书而说人。在《旧信重读》中,他深情回忆了与邵燕祥的交往,也对邵燕祥的写作和个性有精彩的叙述。在孙郁眼中,邵燕祥更像江南文人,沉静而内敛,谈天说地,不紧不慢,是没有油滑调子的标准的北京话。他聪慧,阅读面广,晚年的笔记大有古风,每每不忘情于历史暗影与人间百态,反讽的文字带有锋芒。所以,在孙郁读来,邵燕祥的文字有一种沧桑感,左翼的痕迹与京派的遗风都有。邵燕祥那一代人所遭遇的苦难和折磨,在他们的文字里都有所表达,我们后人读他们,感受到的不仅是文字的力量,更多的是一代文人对时代的表达,对人性的拷问。
孙郁说书忆事怀人,不是泛泛而论,而是带着自己的情感和认知,带着对历史的回望,在回望里,打量文化,让文化的因子和文人的风雅在一代代文人中流传。比如鲁迅,他是那个时代的冠绝群伦的人,以超人间的人间性,审世态之冷暖,辨阴晴之幻境,点染出国民性的本然。他又借得域外之火,驱冷风于绝境,得快意于怀中,不仅拓出辞章新径,也改写了中国思想脉络。所以,后世仰望者众。
在孙郁看来,真正的写作并不是占有什么,自己以为掌握了真理,而是克服什么,让自己知道自己的限度在哪里。这就是人们何以要思考、要写作,因为通过思考和写作,通过这一次次叩门的过程,从过往和已知出发,才能去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去不断解惑、不断提升,不断做一个真正的安安静静做事的文人,而不是跟风、起哄、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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