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内蒙古日报)
转自:内蒙古日报
◎北琪
提起内蒙古,总是有一幅草原的画卷在风中舒展:碧草如浪,骏马踏着晨露,牧歌在云影间飘荡。然而,这片土地藏着更为深邃的诗意。
在阿尔山林海雪原深处,有一条零下四十度气温都冻不住的河,人们叫它“不冻河”。几年前,我曾随户外活动群去过一次不冻河。下了车,要顺着布满冰雪的斜坡滑下去才能到达河边。平时参加户外活动,都是穿登山鞋,为了拍出唯美的照片,我穿了一双皮鞋。鞋底刚接触冰面就打了个趔趄,整个人像片失控的雪花往下坠。身后突然传来队友们的笑声,混着皮鞋敲击冰雪的脆响,倒成了这寂静雪原里最热闹的歌。在队友的搀扶下,终于安全抵达河边,河水清澈见底,绿油油的水草清晰可见。几头黄白花奶牛正在河中央饮水,蹄子踩碎水面的薄冰,溅起的水珠凝成朦胧的雾。岸边的雪堆被风塑成了蘑菇的模样,圆顶,戴着冰珠串成的斗笠。
我的红围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此刻,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它就像一团燃烧的火。我伸手去按飞舞的围巾,却听见身后传来相机快门的“咔嚓”声。看着摄影师镜头里的画面,我站在薄雾中,红围巾扬起的弧度,恰好接住了河面上跃出的一轮红日。那一刻,松糕底的笨拙,下坡时的狼狈,指尖被冻红的刺痛,都变得不重要了。原来,最动人的风景从来不是刻意的摆拍,而是生命与自然猝不及防的相拥。
关于不冻河,还有一段动人的传说。远古时有位身披羽衣的仙女,见牧民在极寒中难以生存,便从云端抛下一枚暖玉,玉落地之处涌出汩汩温泉,化作这条冒着热气的河流。河水消融了冰雪,让牛羊在寒冬里仍能饮到带着暖意的水。
再来说说内蒙古的湖。初秋,去扎赉特旗参加一个文学活动。午后,应当地文友之约,一行四人游览多兰湖。那湖水,明眸般澄澈,在阳光下盈盈闪烁,仿佛早已知晓我们到来,正在轻轻诉说久别重逢的柔情。岸边的垂柳是湖畔最执着的守望者,秋风轻拂,它们却婉拒了季节更迭的邀请,固执地挽住最后一抹翠绿。格桑花仍不肯凋谢,在秋日的阳光下依然绽放着,粉红、淡紫、洁白,交织成一片花海。
一位文学前辈兴致勃勃地用手机录着视频,边录边解说,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深情:“今天,与诗人、散文家、评论家同游多兰湖,深感荣幸!”她的声音,如同湖畔的清风,温柔而富有感染力,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其实,她的文化底蕴和为人处世之道,一直是我们所敬仰的。但我更相信,她此刻的话是发自心底的真诚与感动。正如这多兰湖的水,它或许曾经在高处飞翔,俯瞰大地,如今却放低姿态,温柔地拥抱每一寸土地,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在这美好的风光里,人与景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说起内蒙古的风光,不能不说“兴安稻海”。秋日暖阳下,几位一起朗诵的姐妹相约去兴安稻海游玩。我们穿过十里长廊,不赏百花争艳,不恋果园飘香,直奔敖包山,只为赴一场北纬46度的稻海之约。山风拂过衣襟时,千亩稻田已在脚下铺成涌动的金色海洋。站在观景台远眺,万亩水稻漫向天际。绛紫色稻穗勾勒出“兴安盟大米”的字样,在明黄色稻浪中若隐若现。连云朵也忍不住在稻穗上留下自己的影子,天地万物都在合唱这支丰收的序曲。
我们来到田间,俯身轻抚稻穗。每一株稻子都坠着饱满的期待,它们扎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用青涩的身躯书写对秋天最虔诚的向往。此刻,我仿佛看到了父辈们累弯的腰,看到他们额头的汗滴,正一点一点汇成辽阔的海。
不知是谁起了头,我们情不自禁唱起去年为丰收节创作的歌曲《金秋飞歌》,旋律刚从喉间涌出,便随风飘向远方。当唱到“黄澄澄的稻浪汇成海洋”时,忽然有人喊:“看镜头!”原来我们已闯入兴安盟融媒体中心记者的镜头。一份独特的美好被记录下来,金色的稻浪在身后翻涌如潮,我们的歌声正从浪尖上跃起,把丰收的喜悦装进永不褪色的秋光里。
暮色渐浓,星空民宿的灯光次第亮起,一个个星球状小屋嵌在稻海间,推窗可见星辰坠入稻浪,一时间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稻穗托起的梦里。
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自己变成不冻河的一缕晨雾,带着梦想奔向远方;变成多兰湖的一滴水,在秋日午后,静静聆听风声和雨声;变成兴安稻海上空的一朵云或一颗星,无拘无束,自由飞翔。事实上更多的时候,我是在《北国风光》的家园里完成了一次次飞翔。在素心的《塞罕乌拉之韵》中,我看到巴林右旗一座美丽而神圣的山,正以苍茫的姿态守护文明的星火。刀客的《图什业图行吟》让我深深体会到,代钦塔拉红枫的坚守和秋的从容。在王玉玲的《河之岸》中,我看到西拉木伦河畔的怪柳,看到万物和谐共生,以及作者对人生的思考。苏和的《乌珠穆沁之春》,让我们共同见证了小草初萌,那些被早春呼唤出来的可爱的羊羔,羊绒里聚满了阳光。在松杉的《查干哈达的炊烟》里,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对故乡的眷恋。
辽阔大地,风光无限,让生命有了飞翔的理由。美好家园,无限风光,让每一个日子更加丰盈,充满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