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山石窟 千年的时光印记
天梯山景区组图 丁凯
张婷
提及石窟,敦煌莫高窟的飞天壁画、大同云冈石窟的露天大佛、洛阳龙门石窟的帝王造像、天水麦积山石窟的泥塑神韵,早已成为镌刻在公众心中的文化符号。这些享誉世界的石窟艺术瑰宝,承载着千年的历史积淀与文明对话,吸引着无数目光。
然而,在河西走廊东段的武威境内,还有一座被誉为“石窟鼻祖”的天梯山石窟,却长久以来隐于大众视野之外。它为何能获“石窟鼻祖”殊荣?带着这份探寻之心,我们决定启程前往,探寻其中缘由。
11月的河西走廊,风已有了凛冽的寒意,却将天空洗得愈发澄澈。车行至武威城南50公里处,祁连山的余脉在此舒展,一道丹霞色的山崖如刀削般矗立,崖壁间错落分布的洞窟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便是天梯山石窟。沿山间步道拾级而上,脚下的石阶覆着薄薄一层枯草,踩上去簌簌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初冬的探访奏响序曲。
进入天梯山景区,“天梯”之名便有了直观注解。陡峭崖壁间,一条栈道蜿蜒缠绕,串联起上下错落的洞窟,远远望去,宛如一架通向云端的天然阶梯。初冬的斜阳斜洒在崖壁上,将赭红色岩石晕染得愈发厚重;洞窟外的灌木早已褪去绿意,深褐与金黄交织的枝干,与斑驳的崖壁相映成趣,勾勒出冬日独有的苍茫意境。山脚下,黄羊河水库水波潋滟如镜,清晰倒映着远处覆雪的祁连山主峰,而壁画塑像艺术馆便静立景区之中,被这汪碧水环抱,远望恰似一方悬于水畔的“室外洞天”,将自然之美与人文之韵巧妙融合。
行至艺术馆,刚步入馆内,七尊天梯山石窟遗址区的唐代塑像复制件映入眼帘,涵盖佛像与菩萨像两类。这些复制品高度还原了唐代造像的艺术精髓:人物体态饱满丰腴,姿势庄严端雅,服饰样式繁复精巧,衣褶线条流畅自然,每一处细节都严格遵循唐代塑像的风格特点,让人得以直观感受盛唐时期的造像神韵。天梯山石窟除了原地留存的大佛外,其余珍贵遗物均收藏于敦煌博物馆。
从艺术馆出来,我们沿着黄羊河水库岸边缓缓前行。清风携着湖水的湿润气息拂面而来,远处祁连山的雪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近处水库的波光与岸边的草木相映,步步皆是景致。走到山崖下,便抵达了天梯山石窟最核心的13号洞窟。
大佛窟位于天梯山陡峭的崖壁上,整体依山开凿,规模宏大,是我国早期石窟中罕见的巨型洞窟之一。只见洞窟中央,一尊依山凿刻的释迦牟尼坐像巍然矗立,占据了洞窟的核心视野。佛像身披袈裟,衣纹线条流畅舒展,虽历经千年风雨侵蚀,残留的青、绿、金三色依旧鲜活;面容慈悲安详,左手轻抚膝头,右手微微抬起,仿佛正将智慧与善意缓缓洒向世间。午后的阳光透过洞窟顶部的天窗,化作一道柔和光柱,为冰冷的岩石镀上温暖光晕,更显庄严与灵动。
洞窟四壁还布满了壁画,飞天反弹琵琶的灵动舞姿、菩萨手持莲花的温婉神态、弟子聆听佛法的虔诚模样,每一笔都细腻生动。岁月虽在壁画上留下了龟裂与褪色的痕迹,却为这份艺术遗存添了几分历史沧桑,仿佛每道裂痕里,都藏着工匠凿石绘彩的往事,每抹褪色中,都沉淀着千年的信仰与时光。
同行的讲解员指着壁画一角,讲述着天梯山石窟的传奇。这里始建于东晋十六国时期的北凉,比敦煌莫高窟还要早十余年,是中国早期石窟艺术的杰出代表。当年,高僧昙曜曾在此弘法,而后又前往云冈石窟主持开凿,将天梯山的造像与壁画技艺带到了北方,开启了中国石窟艺术从河西走廊向中原传播的序幕。1959年,因修建黄羊河水库,天梯山石窟的部分文物被迁移至甘肃省博物馆,如今留在原地的洞窟与佛像,更显珍贵。
沿着栈道继续向上,来到一处露天的佛龛前。这尊佛像高约3米,面容清秀,双目微阖,佛龛周围的岩石上,留存着许多未完成的凿痕,据说是当年工匠们因战乱而仓促停工留下的印记。风吹过这些凿痕,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那些久远的传奇。驻足于此,不自觉地抬眼远眺:远处的祁连山主峰覆着皑皑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光,像给苍茫的山脉戴上了一顶洁白的冠冕;目光收回,脚下的黄羊河水库如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山谷间,水波在微风中轻轻荡漾,将天空的澄澈、崖壁的赭红、岸边草木的金黄都融进水里,粼粼波光随着视线流动,美得令人不舍得眨眼。
山风再次拂过脸颊,带着水库的湿润气息与岩石的微凉,忽然就懂了古人为何选择在此开凿石窟:身后是巍峨祁连山的环抱,眼前是碧波荡漾的水库,这般自然屏障、又富灵秀之气的地方,是传承文明的绝佳之地。
离开时,回望那道赭红色的山崖,心中满是不舍与敬意。这不仅是一座石窟,更是一座矗立在时光长河中的文化丰碑,等待着每一个心怀敬畏的人,前来聆听它的故事,感受它的温度。
责任编辑:杨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