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管护员在巡护途中。

扎西（右一）和队友搭建鸟窝。

公巴白玛（右一）参与野生动物救护。受访者提供

本报记者 宋明慧

视频中的扎西高高挽起裤腿，钻入冰冷的河水，用木杆小心翼翼探视前路。巡护途中，扎西和同伴要经过多条河流，为了节省时间，他们都会从河道中找寻近路。就算河水冷彻，条件艰苦，他们也会倾心守护脚下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

扎西所在的位置是三江源国家公园，这是一个令无数人心生敬畏的地方。因其海拔、气候等自然条件恶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株花草、每一种动物都弥足珍贵，而守护它们的是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管护员。

54岁的扎西是三江源国家公园首批生态管护员。对于一个生活在草原上的无畜户而言，靠着打零工维持生计，收入不稳定总让日子多几分艰难。自2016年成为生态管护员后，扎西最大的感受就是有了稳定的工作，每个月还有固定收入。

扎西的家就在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黄河乡江旁村，他负责的巡护区域是江旁村的草场，有黄河流经段，还有星星海的中海和下海，且河流和湿地众多，生态功能重要。扎西说，巡护区域离家200多公里，每次小组外出时，得在野外搭帐篷住一晚。

“路再难走，既然是工作就必须去，再苦再难一定做到底。”这是扎西的坚定选择，令他欣慰的是，以前野生动物看见人就跑，现在骑着摩托车巡护，沿途的动物已经不怕人了，还能见到很多以前没见过的鸟类。他的所见所闻，正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最朴实的写照。

三江源国家公园涉及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治多县、曲麻莱县、杂多县，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和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格尔木市的5县（市）15乡（镇），以及青海省行政区域内、唐古拉山以北西藏自治区实际使用管理的相关区域。

从全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到中国首批国家公园之一，再到如今的高水平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十年，正如一个孩童茁壮成长的黄金岁月，实现了一系列从无到有、从有向优的创新探索。体制试点期间，辩证解决好保护与发展的矛盾，同时把附着于环境之上、承载着千百年来调适人与自然关系的文化融合其中，便探索出生态管护公益岗位“一户一岗”。

它的实施不仅让当地群众从草原利用者成为保护者，也让生态保护成果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民生福祉。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生态保护处副处长马应祥说：“三江源是中国面积最大的国家公园，引导老百姓充分参与其中，解决了很多无人区域生态没人管护的难题，群众也是国家公园的建设者。”

生态管护员是最基层、最一线的力量，能够及时察觉生态变化的细微处。如今，随着科技手段的应用，巡护质效也在持续提升。他们实时反馈生态监测、水土变化等情况，上传动植物图片，及时掌握分析生物多样性保护等方面的变化，助益国家公园建设。

从黄河源园区到澜沧江源园区，玉树州杂多县扎青乡地青村的生态管护员公巴白玛也是首批加入生态管护队伍的成员之一，日常除了巡护监测，还要重点提防盗猎分子，如今他已熟练掌握野生动物救护的基本常识，救护过灰鹤、白唇鹿、岩羊等野生动物。

“以前不拿工资时经常干，现在有了工资更愿意干。”公巴白玛的坚守是江源守护人的一个缩影，此刻，17211名生态管护员不只是简单的数字，“一户一岗”也不单单是保护方式和生产方式的转变，从一个人带动一个家庭甚至连带一片区域，守护生态已浸润于江源人的内心深处，是自觉、责任和担当。

身教大于言传。公巴白玛的大儿子公巴索南代来和他同一年成为生态管护员，其余三个儿子也一直义务参与生态管护工作，就算没有工资依旧乐此不疲。索南多杰是他的三儿子，在西宁上完学后本可以留在城市，但在父亲的劝说下毅然回到家乡。这五年，体恤父亲腿脚不便，索南多杰便接过父亲的巡护任务，虽然不拿一分钱工资，但很多比较艰难的巡护都是他去完成。

“小时候只是偶尔看见雪豹，现在有时候一天能见十几只，白唇鹿、岩羊等都不稀奇了。”索南多杰说。

索南多杰巡护的地方，平均海拔在4000米以上，甚至有些地方达到5000米。一年四季，巡护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敢偷懒，尤其冬天时工作辛苦，有些地方可以骑马但更多地方则要徒步前往，大雪没过膝盖很常见，但他觉得“必须要去巡护，万一出现破坏那就是工作失职。”

看似是在协助父亲完成巡护任务，但索南多杰早已用行动把敬畏自然、保护生态刻进骨子里。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大学毕业后成为守护自然的人，这和家庭教育密不可分。”当问到是否有遗憾时，他语气很坚定：“非常愿意参与其中，现在身边很多年轻人都成为了生态管护员。”

从父亲到儿子，这就是传承、行动和力量的代际相传，守护、新生，正如映照在雪山上的晨光，充满朝气而富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