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英国似乎正逐渐滑向日本“失去的三十年”。在经济方面,英国面临着诸多挑战,如脱欧后的经济不确定性,导致贸易受阻、投资放缓,企业发展受限,经济增长乏力。其产业结构调整艰难,传统优势产业逐渐式微,新兴产业未能及时有力崛起,难以带动整体经济的快速回升。在社会层面,人口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社会保障压力增大,劳动力市场活力不足,年轻人就业困难,社会发展动力缺失。这些迹象都表明,英国正如同当年的日本一样,陷入了一段漫长的经济与社会发展困境,“失去的三十年”阴影若隐若现。
英国的经济正处于不安而动荡的暗流之中,政策制定者们在通胀的余烬与增长寒冬的夹缝里艰难跋涉。
英国央行行长安德鲁·贝利说,“利率的道路将继续逐步下降”,因为央行在驯服通货膨胀和刺激难以捉摸的经济增长之间权衡。
“我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没有改变。”他在葡萄牙辛特拉欧洲央行举办的论坛上对CNBC的安妮特·魏斯巴赫表示。“但下一次会议我们将走向哪里?我们拭目以待。”
经济学家预计,政策制定者将在8月的下一次会议上将利率下调25个基点,这将使央行的基准利率从4.25%降至4%。
但英国央行的贝利说,政策制定者需要判断持续的通胀压力,例如平均工资的增长速度超过通货膨胀和能源价格上涨,是否会继续缓解。
“对我来说,关键问题是我们是否能看到这种软化趋势,并且创造一个通货膨胀回到目标水平的环境?”他说。
财政大臣蕾切尔·里维斯将经济数据称为“显然令人失望”,并再次强调其“财政规则”的铁律——日常政府支出不得举债。
自去年十月这些“不可谈判”的规则设立以来,经济与财政地基已然松动,高企的通胀挂钩债务利息吞噬着公共财政,低于预期的税收收入与不断下调的增长预测(预算责任办公室OBR预计今年仅增1%)相互叠加,使得平衡预算的承诺在衰退的威胁面前显得苍白而脆弱。
经济学家们指出,在坚守财政纪律与承诺增加公共支出的双重枷锁下,政府实质上已无选择——增税似乎成为唯一可见却极不受欢迎的出路。
贝利罕见地公开呼吁财政框架需要“灵活性”,这已经暗示了若财政部执意增税或减支抽走需求,央行的降息努力可能如泥牛入海,效力尽失。
此刻的英国,短期政策工具已难以调和深层次的结构性矛盾——生产率长期停滞、投资持续低迷以及全球化逆风下的贸易脆弱性。
贝利的“渐进降息”陷阱
安德鲁·贝利在葡萄牙辛特拉论坛上对降息前景的表态,核心是“逐步”二字。这个词听起来很谨慎、很负责……
但细品下,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的“被动”?因为他同时明确拒绝承诺在即将到来的八月会议上就采取行动,只留下一句“我们拭目以待”。看似是留有后路的说法,实际上暴露了央行决策层内心的巨大挣扎和底气不足。
他们被两股强大且方向相反的力量死死地拉扯着,几乎动弹不得。
一边是顽固不退的通胀,诚然,五月份3.4%的总体通胀率相比之前的高峰是降下来了,这让一些人松了口气。但这距离央行设定的2%健康目标还有不小的差距,更关键的是,通胀的“硬骨头”——核心服务业通胀——依然坚硬无比,高达5.7%。
什么是核心服务业通胀?就是像你出去吃饭、理发、住酒店、看演出这类服务的价格涨幅。这部分通胀特别“粘”,不容易降下来,因为它跟英国国内的经济状况,尤其是工资水平,联系得非常紧密。
而偏偏现在英国人的平均工资增长速度跑得比物价还快!
工资涨了,企业成本高了,服务价格就可能跟着涨;而物价涨了,工人又可能要求更高的工资来维持生活。
恶性循环使情况变得越发艰难。
同时,全球能源价格的波动(比如最近中东局势紧张带来的油价上涨风险)也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再次推高通胀。
在这种情况下,央行如果贸然降息,就像给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扇风,通胀这个“火苗”随时可能复燃甚至失控。
所以,贝利口中的“降息窗口”,更像是一道狭窄、脆弱且随时可能关闭的缝隙。
另一边则是经济引擎的突然熄火。四月份,英国经济出人意料地萎缩了0.4%,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经济增长的轮子突然卡住了。
而且,英国经济还面临着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夹击。内部,财政大臣里维斯去年秋天引入的企业增税等措施刚刚开始发力,这无疑给企业的投资和扩张热情泼了一盆冷水。外部,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关于可能对欧洲汽车征收高额关税的威胁言犹在耳,如果成真,对依赖汽车出口的英国来说将是沉重打击。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让本已疲软的增长前景更加黯淡无光。
与英国相邻的国家,情况也不容乐观,欧元区那边,六月份的通胀率已经降到了2%,正好是欧洲央行的目标值,这意味着他们有更大的空间和更足的底气去考虑降息刺激经济。
美国那边,虽然通胀也在高位,但美联储似乎更有信心能实现所谓的“软着陆”——即在控制通胀的同时不引发严重衰退。
相比之下,英国的央行显得格外“孤独”。它几乎成了唯一一个还在“前线救火”的主要央行,而且面对的是“火势”(通胀)还未完全扑灭、“水源”(增长)又濒临枯竭的险境。
于是,它不得不在一个极其狭窄的通道里“走钢丝”:既要小心翼翼地防止通胀死灰复燃,又要避免利率过高把本已脆弱的经济彻底压垮,甚至滑向经济停滞但物价依然高企的可怕境地——经济学家称之为“滞胀”。
从这几个方面来看,贝利的“渐进降息”承诺,与其说是一个清晰的政策路线图,不如说是在巨大不确定性下的一种风险声明。
它揭示了央行决策者的信心与英国经济严峻现实之间深刻的割裂。
每一步降息都将是如履薄冰、犹豫再三的结果,远非市场所期盼的坦途。
在英国经济这艘大船同时遭遇“通胀逆风”和“增长暗礁”的当下,央行的舵轮显得异常沉重。
里维斯的财政困局
面对如此境况,无怪乎英国财政部长蕾切尔·里维斯被自己亲手锻造的“财政规则”锁链紧紧束缚住了。
她引以为傲、反复强调的“铁律”——政府日常运转的花销绝不能靠借钱来维持。
这当然是个很有志气的想法。但问题是,英国经济这艘船正航行在惊涛骇浪之中,这条看似牢不可破的规则,如今却像一副沉重的枷锁,不仅拖慢了航速,更可能让船有倾覆之危。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自去年十月里维斯宣布这些“不可谈判”的规则以来,英国的经济和财政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这让这套规则的基础变得摇摇欲坠。
最沉重的打击来自高昂的债务利息。英国政府为了过去的开支借了很多钱(国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和通货膨胀挂钩的——通胀越高,政府要付的利息就越多。
去年通胀飙升时,就像一个无形的吸血鬼,疯狂吸食着公共财政的血。
2023年,英国政府光是支付债务利息这一项,就花掉了相当于整个国家经济产出(GDP)的4.5%!这是前所未有的历史峰值。
这笔巨额支出不是用于修路、建医院、发福利,而是白白地流向了债券持有者。
它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财政喘不过气,严重挤压了其他真正能惠及民生和刺激经济的支出空间。英国政府的钱包还没捂热,一大笔钱就先被“利息”这个无底洞吞掉了。
况且这个时候政府的“钱袋子”——税收收入——却开始瘪了下去。
税收从哪里来?主要靠经济活动。企业赚钱了交税,人们工作拿工资了交税,大家消费买东西也要交税。但当经济像今年四月那样突然萎缩了0.4%,整个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在收缩,蛋糕变小了,政府能分到的份额自然就少了。
负责预测的独立机构预算责任办公室(OBR)已经将今年英国的经济增长预期调低到了可怜的1%,而且这个数字很可能还会进一步下调。
经济增长乏力,税收就上不来,甚至可能比预期的更差。这就让里维斯“平衡预算”的目标——即不靠借钱来覆盖日常开支——变得越来越像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及。
规则要求她“量入为出”,“入”却在不断缩水,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面对这样一个入不敷出的残酷现实,里维斯理论上只剩下三条路可走,但单纯依赖这几个路子,最终结果也不过是通向死胡同,这在本质上还是个“无解”的选择题。
例如,砍开支(减支)。这是最直接符合她“规则”的做法——既然钱不够花,那就少花点。不过问题就在于,英国的公共服务,尤其是全民医疗体系(NHS)和教育系统,在过去的财政紧缩政策下早已伤痕累累、捉襟见肘。
医院大排长队、学校资源紧张、社会服务短缺……这些都是多年紧缩留下的后遗症。
如果现在为了死守规则,进一步削减这些领域的日常开支,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这不仅仅是效率问题,更可能引爆公众的强烈不满和社会危机,英国政府提供的基本服务是社会的安全网,这张网再被剪薄,后果不堪设想。
再例如,多借钱(增债)。这似乎也不错?既然收入不够,那就借点钱来花?只是如此就直接违背了里维斯自己设定的核心规则——“日常支出不举债”。
更重要的是,里维斯所属的工党政府上台时,向市场郑重承诺的就是“财政审慎”。如果这么快就打破自己定下的“铁律”,将会严重动摇金融市场对政府信誉和财政纪律的信心。投资者可能会要求更高的利息才肯借钱给英国(推高借贷成本),甚至抛售英国国债,引发金融市场动荡。
对于急需稳定环境的经济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又例如,多收税(加税)?看起来,这似乎是唯一一条既不违反“日常支出不举债”规则(借钱用于投资是规则允许的,但里维斯现在需要钱来应付日常开支),又能立刻增加收入的路子。
这位财政大臣自己也暗示,这是“唯一真正的选择”。去年,英国政府其实已经提高了企业税率,但同样地,不出意外地引发了商界的强烈抱怨,指责这会打击投资和竞争力。
如果现在再对个人加税(比如提高所得税、国民保险等),那将直接冲击千千万万普通家庭的腰包。
老百姓口袋里钱变少了,首先削减的就是消费。
而消费支出恰恰是英国经济最主要的引擎,占了经济总量的大头。
在经济增长本已乏力甚至萎缩的时候,通过增税来抑制消费,无异于给奄奄一息的经济引擎浇上一盆冷水,很可能让它彻底熄火。
所以,这看似三选一的局面,实则还是无解,里维斯说“唯一选择是增税”的潜台词,其实已经暴露了残酷的真相,在当前经济急剧恶化、增长难觅的衰退边缘,她所坚持的那套“不可谈判”的财政规则,已经行不通了,必须做出妥协!
否则,如果真的一味增税,英国很可能陷入一个可怕的“死亡螺旋”:政府加税→老百姓和企业钱变少、不敢花钱投资→消费和投资需求下降→经济进一步恶化、失业增加→政府的税收反而更少(因为经济活动更差了)→财政窟窿更大→政府被迫再加税……
如此恶性循环,经济将坠入深渊,难以自拔。
货币与财政的“危险脱钩”
中央银行的政策制定者通常避免评论政府的财政政策,以避免被指控干涉或偏袒。然而,贝利接受访问时,还是忍不住说道,尽管雷维斯“制定了一套非常清晰的财政框架”很重要,但“其中应该有足够的灵活性。”
“英国有一个财政框架,我与财政大臣经常讨论这个问题。我知道财政大臣非常致力于制定强有力的财政政策,这对于宏观经济稳定来说是很重要的。”他说。
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含蓄的谴责,它尖锐地揭示了一个当前英国经济最危险的病灶——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正在严重“脱钩”,像两个各自为战的士兵,不仅无法合力御敌,甚至可能互相掣肘,让整个防线濒临崩溃。
这就形成了令人绝望的局面,英国的央行在努力“放水”试图刺激需求,而财政部却在通过“增税”和可能的“减支”来“抽水”,抑制需求!
两股力量作用方向完全相反,效果相互抵消。
其结果则必然是永远也无法装满一个池子。
贝利担心的正是这个,如果他在八月真的降息了,其效果很可能仅仅是被财政紧缩的力度所对冲,勉强起到“缓冲垫”的作用,稍微缓解一下经济下坠的冲击力,根本无法有效地刺激出新的、可持续的经济增长动能。
降息带来的那点“甜头”,可能瞬间就被增税或服务削减带来的“苦头”所淹没。
历史的教训殷鉴不远,贝利呼吁财政应具备“灵活性”,背后是对“货币政策独木难支”的一些可能的忧虑。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日本“失去的三十年”。
在那漫长的经济低迷期,日本央行曾长期将利率降至零甚至负利率,并实施了史无前例的量化宽松(大量印钱购买资产),试图刺激经济。
但这些超常规的货币刺激政策效果却远低于预期,一个关键原因就在于,同时期的财政政策未能有效配合,甚至有时是紧缩的。
当企业和消费者信心崩溃,深陷通缩预期(大家预期未来物价会跌,所以捂紧钱包不消费不投资)时,仅靠央行放水,就像“推绳子”——你再用力推,绳子也立不起来,无法有效传导到实体经济,刺激真正的需求。
结果是政府债台高筑,经济却长期陷入低增长、低通胀(甚至通缩)的泥潭,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
英国若不警惕,恐步其后尘。
无论是央行纠结于降息的时机和幅度,还是财政部困在财政规则与增税减支的“三难”里,政经精英们的焦点都过度集中在短期的政策微调上,却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英国经济肌体深处那些长期溃烂、难以愈合的“结构性顽疾”——这才是真正拖垮英国增长潜力的“病灶”,可惜无人关注,或关注亦有限。
英国工人的生产效率(简单说,就是单位时间内创造的价值)增长已经低迷了十几年,在主要发达国家(G7)中几乎垫底。
“脱欧”的动作也加剧了某些行业的劳动力短缺(比如农业、物流、餐饮),增加了与最大贸易伙伴(欧盟)做生意的繁琐成本和摩擦,严重打击了企业的投资意愿。
企业不愿意花钱升级设备、研发新技术、培训员工,生产效率就更难提升,形成恶性循环。
与德国、法国等欧洲邻国相比,英国企业在厂房、机器、研发等能提升未来竞争力的领域投入占经济总量的比重长期偏低。钱流向了哪里?可能更多是金融投机或者股东分红,而非用于夯实长期增长的基础。
里维斯虽然提出了雄心勃勃的“公共支出计划”,宣称要投资基础设施和绿色转型,这本是治疗“投资黑洞”的一剂良药。
但讽刺的是,这些能够提升国家长期生产力和竞争力的关键投资,恰恰需要大规模、长期的资金投入,很可能需要突破她那个“日常支出不举债”的财政规则束缚。
如果死守教条不放,这些计划最终很可能沦为画在纸上的大饼,无法落地生根。
英国经济结构有其特殊性,它极度依赖服务业,尤其是金融、法律、咨询等高端服务业的出口。所以,当世界走向“碎片化”,贸易壁垒增高,各国更倾向于“自给自足”时,英国这种高度外向型、依赖全球自由贸易的服务经济模式,就显得格外脆弱,一些风吹草动都可能对其核心产业造成冲击。
预测和必要的改变
基于此,我们不得不对未来的路径做出几个关键而现实的预判,尽管它们听起来可能并不令人振奋。
首先,关于央行的降息。市场普遍押注八月会议上英国央行会扣动降息的扳机,下调基准利率25个基点。但这很可能并非一场庆祝宽松时代回归的盛宴,更多是“象征性”的。
贝利他们大概率会非常勉强地迈出这一步,其主要目的是安抚焦虑的市场情绪,给企业和消费者传递一丝“曙光在前”的信号,避免信心彻底崩溃。
不过他们未来的每一步都将是“极度谨慎”的,为什么如此扭捏?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对通胀这头“猛兽”是否真的被驯服毫无把握。
核心通胀、特别是服务业价格和工资的“顽固高烧”,以及全球能源市场随时可能因冲突再起的波澜,都是一些未知的境况。
其次,里维斯引以为傲,甚至奉为圭臬的那套“财政规则”,其崩塌几乎已成定局。
现实比人强,当经济在四月出现0.4%的萎缩,并且增长前景被OBR一路下调至可怜的1%时,当高昂的债务利息吞噬着预算,而税收因经济疲软持续低于预期时,死抱着教条不放,无异于经济自杀。
到年底前,巨大的压力将迫使里维斯做出一个痛苦但必要的妥协。
她很可能不得不援引“国家紧急状态”或“异常经济挑战”这类名义,为她那套“不可谈判”的规则打开一个豁口——允许政府举债,但仅限于为那些能提升国家长期竞争力的“生产性投资”融资,比如修建关键的基础设施(铁路、电网、宽带)、投资绿色能源转型,或者支持前沿科技(如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的研发。
这将是规则实质性的松动,是财政教条向经济生存现实低头的必然。如果她拒绝迈出这一步,坚持在衰退阴影下增税或砍公共服务支出,无异于给垂危的病人放血,只会让英国经济更快地滑向失速甚至更深的衰退深渊。
第三,“滞胀”的阴影会在一定长期时间笼罩着英国国内的各行各业。影响的因素有很多,例如中东或其他地区爆发新的冲突,导致全球能源价格再次飙升(就像俄乌冲突初期那样)。与此同时,英国劳动力市场紧张,工会力量强大,推动着工资增速(目前仍在6%以上)居高不下,甚至持续快于通胀整体回落的速度。
工资增长本身不是坏事,但若其速度远超生产效率的提升,就会转化为持续的通胀压力。
在这种双重夹击下,英国央行即使八月象征性地降了息,到了秋季也可能被迫紧急“刹车”,暂停任何进一步的宽松动作。
结果就是:一方面,通胀(尤其是生活成本)依然令人痛苦地高于目标;另一方面,经济增长却因高利率(相对历史水平仍高)和紧缩财政的双重压制而持续低迷,甚至陷入停滞。
经济陷入一种“温水煮青蛙”般的困境,增长停滞(滞)与物价顽固(胀)并存,这是决策者最不愿意看到的噩梦,却可能成为英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那么,真正的出路在哪里?短期在钢丝上跳舞的货币政策和在死胡同里打转的财政政策,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止痛片。英国经济沉疴已久,需要的是触及根本的“长期解药”——一场聚焦于“供给侧”的结构性改革。
必须打破过去那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短视政策循环,真正下决心去修复经济核心问题,例如:
让劳动力市场更灵活、更有效率:改革福利制度,鼓励更多人(尤其是长期不工作人群)重返岗位;投资职业技能培训,让劳动者适应新经济的需求;简化移民政策中不合理的部分,在关键短缺领域引入必要人才。
解放企业的活力:大刀阔斧地简化繁琐的监管,降低合规成本,让企业家能把更多精力放在创新和经营上,而不是应付文山会海。
强力扭转“投资黑洞”:政府不仅要言出必行地落实其聚焦基建和绿色转型的公共投资计划(这本身就需要突破旧财政教条),更要营造极具吸引力的投资环境,通过税收优惠、政策稳定性和战略性引导,把国内外资本(尤其是瞄准未来产业如AI、生物科技、清洁能源的资本)像磁石一样吸引到英国,投入到能提升国家长期生产力的领域。
英国经济此刻正站在一个令人心悸的悬崖边缘,要避免坠崖的厄运,避免沦为新时代的“欧洲病夫”,英国需要的不是小修小补的“渐进主义”或固守陈规的“财政教条主义”。它需要的是一场打破所有常规的“政策革命”,一次思想与行动上的彻底转向。
在确保通胀预期不失控的前提下,需要容忍通胀在目标之上运行更长一段时间,为结构性改革争取宝贵的窗口期,而不是在经济刚显疲态时就因对通胀的过度恐惧而急踩刹车。
财政部更需要壮士断腕的决心,将宝贵的财政空间(即使需要适度增加借贷)聚焦于能提升国家长期生产力和竞争力的“生产性投资”——如现代化基础设施、前沿科技研发、绿色能源网络和国民技能提升。
最最关键的是,整个政府必须要直面痛苦的改革,即推动劳动力市场现代化、监管体系精简化和投资环境吸引力提升等结构性改革,过程必然伴随阵痛和利益调整,但这才是治愈英国经济“病灶”的唯一良方。
继续在旧思维和旧工具的框框里打转,只会让“难以捉摸的增长”从当前的困境,固化为英国经济未来数十年挥之不去的“长期诅咒”。
悬崖边的英国,是选择勇敢一跃开启革新,还是在犹豫不决中被深渊吞噬?
时间,已经不在他们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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