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股价暴涨6倍,新锐火箭公司Rocket Lab能否挑战Spac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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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08 11:4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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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股价暴涨 6 倍,新锐火箭公司 Rocket Lab 能否挑战 SpaceX?Rocket Lab 凭借其快速、灵活的小型火箭发射服务迅速崛起。其技术创新和高效运营使其在市场中崭露头角,股价的暴涨彰显了投资者对其未来的信心。然而,SpaceX 作为行业巨头,拥有强大的技术实力、丰富的经验和庞大的资源。Rocket Lab 要挑战 SpaceX 并非易事,需在技术研发、成本控制、任务执行可靠性等方面持续突破。但它的活力和创新精神或许能为行业带来新的活力,未来的太空竞赛充满变数,Rocket Lab 能否成功挑战 SpaceX,值得持续关注。


随着贾里德·艾萨克曼被提名为NASA的下一任局长,2025年的商业航天市场越来越值得关注。如今,SpaceX一家独大,现在的估值高达3500亿美元,超越了字节成为全球最贵的独角兽,SpaceX无论在火箭发射还是星链上,都有着统治地位。


但如果商业航天在未来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行业,而不只是一个小众的前沿技术方向,那就需要有更多公司出现、需要有竞争。按照2024年全球轨道级火箭发射排名,排除中国和俄罗斯的国家队,Rocket Lab以16次成功的发射稳居第二名,在一众新兴公司中与SpaceX最像。


投资圈也非常关注Rocket Lab,这家公司的股票在过去6个月里最高涨了7倍,但在2025年2月被做空机构盯上,股价有所下跌。不过作为第一家能够在价格上,与SpaceX形成竞争的商业航天公司,Rocket Lab依然非常值得关注。


当然最近亚马逊创始人贝佐斯创建的蓝色起源,因为一次全女性的太空发射,吸引到了很多眼球,但其实从火箭的发射数量、快速迭代、商业模式的垂直整合、成本控制等各个方面,Rocket lab更像是SpaceX未来潜在的对手;蓝色起源,离真正的商业化还比较远。


我们邀请了火箭科学家陈亮,与义柏合伙人黎竹岩,一起来聊聊Rocket Lab与商业航天。



以下是这次对话内容的精选: 


一、mini版SpaceX,新西兰小厂Rocket Lab的崛起之路


一鸣:火箭实验室成立的很早,它创立于2006年,当时整个商业航天还处于起步阶段。它的创始人Peter Beck其实是个新西兰人,是一位火箭发烧友,一开始就是在新西兰各种发明小火箭,艰难起步,直到2013年完成了A轮融资,之后才把总部从新西兰迁到了加州。Rocket lab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它是怎么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


陈亮:Rocket Lab是一个Mini版的SpaceX,它起始的路线其实和SpaceX非常接近,是为了满足卫星发射的需求,来研制的一款运载火箭。主要差异在于,Rocket Lab一开始研制的电子号火箭,和SpaceX早期猎鹰火箭所面向的对象类似,都是面向微小卫星的发射需求。在2000年之后到2010年代,微小卫星是当时比较热的概念。包括SpaceX早期也认为微小卫星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市场,所以它们都选择从小火箭开始起步。


Rocket Lab最早做过一些小的探空火箭,后来随着技术的积累,他们开始研发一枚叫做电子号的小火箭。电子号是目前真正具有批量发射能力的最小的液体运载火箭,它的起飞质量只有13吨,直径只有1.2米,非常小。它最早的故事,就是面向微小卫星发射,比如只有几公斤,甚至几百克这样的微小卫星的发射需求。


作为一个火箭工程师来说,电子号非常有意思。它是碳纤维结构,甚至它的贮箱也是碳纤维的。在我们做液体火箭的这些人眼里,碳纤维的贮箱是非常困难的,国内实际上没有真正的突破这个技术。Rocket Lab利用这样的技术,实现了结构的轻量化。而且碳纤维一般我们用在固体火箭的壳体上,它把它用在液体火箭上,加快了生产速度。


此外,Rocket Lab做了一个电动泵的小发动机,用了一种非常简化的方式,来实现这么一个小而美的液体运载火箭。所以从技术路线上说,都非常有意思。


并且电子号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第一发应该是在2017年,但是第一发没有成功,应该是二级出现了问题,至今应该累计发射了50多次。相对于国内的长征火箭来说,它的成功率并不是特别高。但作为一家初创公司来说,这个成功率是可以接受的。目前电子号已经实现了批量发射,正在研发一枚中大型火箭。


Rocket Lab的发射场也很有意思,是在新西兰的一个非常漂亮的钻石半岛上,环境非常优美,和传统的火箭发射场差异非常大,无论是从火箭还是发射场来说,它都是一个小而美的存在。

来源:rocketlabusa.com


后来商业航天市场进入2020年代,大规模的星座组网成为趋势,尤其是SpaceX星链的出现,改变了大家对星座的认知。以前像这种通信卫星组网,发射数量不是很大,一般是几十颗或者一两百颗。


所以只要有几枚大的火箭,比如说联盟号火箭或者猎鹰9这种火箭,就可以把整个任务包下来。但随着星链这种大规模星座组网的需求产生,对于中型运载火箭的需求就变得非常夸张。就中型运载火箭的运载能力来说,一般是从4吨到20吨。要满足这样一个运载能力的需求,那么对于Rocket Lab来说,它就需要研制一款运载能力更强的火箭。所以现在准备推出“中子号”,这是一枚LEO在8吨左右的火箭,也是做一子级重复使用。


我们知道猎鹰9号是一子级和整流罩分别回收的方案,Rocket Lab在中子号上用的是,二子级从整流罩里吐出来这么一个方案,其实有点类似于航天飞机那种返回的状态。目前中子号火箭号称要在今年发射。前几天他们还刚做了一个整流罩的验证实验,一般来说火箭入轨之后打开整流罩,要把整流罩抛掉,相当于整流罩是一个装卫星的壳,猎鹰9是做回收的,让壳落到海里,然后再从海里打捞处理一下,再重复使用。


而中子号相当于一辆车进入轨道之后,我把车厢打开,把里边的卫星扔出去,当然这里严格来说不是卫星,是一个二子级,二级火箭推出去之后,然后它把车门关上,整个车再翻回来。整个过程类似于,一子级相当于一辆运输车,二子级是一个一次性火箭。这就是Rocket Lab目前正在想做的中型运载火箭市场。


这里还可以插入一段有意思的事情,Rocket Lab的创始人Peter Beck,他在很早之前说过,一子级回收技术不是火箭的未来,他曾说自己绝对不做火箭回收,不然就把帽子吃了。但是后来他看到这个市场,看到猎鹰9号的成功,然后他自己也开始研发可回收火箭。所以他就真的出来,把一只公司的帽子放在搅拌机里,先把它打碎,然后把里边的布条给吃了。


作为火箭工程师来说,Rocket Lab 所走的,是一条独特的技术路线,他们做出了一些和主流认知有一定差异的产品。


当然,Rocket Lab也脱离不开市场趋势,它的发展也是与整个商业航天的发展是同步的。比如2010年代,是微小卫星发展的黄金期,Rocket Lab的重点就是微小型火箭,来满足微小卫星的需求。然后现在星座组网成为主流,那么Rocket Lab就也开始研究中型运载火箭。当然Rocket Lab应该说比SpaceX还是要慢一步,这与它的财力、人力各方面都有关系,可能支撑不太大的体量,不像SpaceX 发展得这么迅速。


Rocket Lab也在尝试做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比如Rocket Lab的火箭上,有一个“上面级”小平台,打个比方,它就类似于京东去送一个快递,先用高铁也好、飞机也好,先运到北京,然后再用小的货车,或者说是快递员用电瓶车,来把快递送到具体每家每户门口。这就是Rocket Lab先运用电子号火箭,把物品送到大致的轨道之后,再去用一个小“电瓶车”,来把物品精确定位到具体的某一个轨道上。这就是Rocket Lab的光子号平台,它是一个介于卫星和火箭之间的东西,它有入轨能力,有调姿能力,能够长期在轨运营,所以Rocket Lab其实在做一些卫星方面的应用,这是Rocket Lab正在拓展的一些业务。


所以说Rocket Lab一方面是随着卫星发射市场需求的变化,顺应整个技术研发的趋势,从小型运载火箭,变成现在一子级可重复使用的中型运载火箭。另一方面Rocket Lab利用在火箭上的一些技术,往在轨应用、在轨维护等等方向延伸,简单说就是做卫星或是做卫星平台。


二、中子火箭试飞可能性为0?从火箭研发四阶段分析


一鸣:最近有一份对Rocket Lab的做空报告,里面采访了一些火箭创业公司的高管,一些人认为“中子火箭在2025年发射的可能性为零”,他们的理由是因为发射台、发动机、结构开发、生产设施以及火箭运输等关键问题,都很不容易,Rocket Lab肯定要延期。其实要想成功研发和发射一枚有一定载荷的火箭,有哪些关键的流程?


陈亮:按照一般的流程来说,会有几个阶段:方案论证阶段、方案设计阶段、初样阶段、试样阶段,这是国内的标准研发流程。


方案论证阶段,就是论证对产品的定位,我到底要做一款什么样的产品。对于火箭来说,我首先要看市场需求是哪些?主要客户是哪些?我未来希望发射的卫星是什么样子的?假如我是中子号的设计师,首先公司跟我说要搞这个东西,然后整个项目团队来想,包括公司层面来想,或者未来客户是什么样子的,我运载能力需求是什么?比如说是近地轨道6吨以上,起飞质量300吨以上。


另外就是成本,比如成本我要求5000万人民币以下,那么我就要考虑怎么去实现这样一个成本。首先我需要核算一下,如果到最后发现做不到5000万人民币以下,那么我就要考虑去研发一个可重复使用的来控制成本,再去核算重复使用条件下的运载能力。


然后就需要去思考用什么样的发动机,要定义发动机的推力。基本上火箭的起飞规模和发动机定了,这个火箭的大概样貌就已经差不多定了,我可能会参照已有的火箭型号,或者说基于我对于工程规律的认知,就可以大概描述出来这个火箭的样子,比如是一个两级火箭、一子级重复使用、起飞规模600-800吨、起飞推力800-1000,单台发动机在100吨以上,大概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当然方案论证环节,还会把各个分系统,包括结构系统、动力系统、控制系统也都会有一个论证,让大家一起去看看,这个火箭能不能达到我们的预期需求,基础路线是不是可行。


另外还要看所谓的关键技术,它是指现在技术上还不成熟,但为了完成我的需求,必须要用到的,相当于还需要做哪些研发工作。在方案论证阶段,要明确需要怎么做,需要什么资源。比如对于中子号来说,它的一个关键技术就是整流罩打开之后,要能重新合上,还能回来地球。所以Rocket Lab现在做了一个整流罩的验证实验,在方案设计端要达到什么水平?就是这个方案要进一步的细化,成为一个明确的技术状态。


基本上方案设计阶段结束之后,这个火箭是什么样子?各系统分别是什么样的状态?就已经非常细致了。在方案设计阶段,发动机要具备可交付的状态。发动机要进行大量试车,比如我们的基本原则是,试车时间是在15000-2000秒这样一个量级。比如对于中子号火箭来说,它有一个叫阿基米德的中型液氧甲烷火箭发动机,它就要完成足够小时数的试车,来验证它的可靠性。


第三个阶段我们叫做初样阶段,初样阶段是进行关键的大型地面实验,类似于飞机的静力试验。就是在结构上做一些加载,来看结构能不能扛得住动力。一部分关键组件要进行测试。


第四个阶段我们叫做试样阶段,试样阶段就是它能飞了。要去做动力系统的试车,要去做一系列试飞前的演练任务、测试性工作。其实试样阶段就是完完整整的成品了,完成测试,准备飞行,这就是火箭研发的四个阶段。


对于中子号来说,我认为它现在应该是基本做完了关键技术攻关的阶段,我们看到他把整流罩秀了一把,但它的发动机试车时间时长,我们都还没有看到数据。对应于国内这套体系,应该叫初样阶段。并且中子号应该正在进行相关的结构系统,以及一些重要子系统的大型地面实验。按照一般的规律来说,它目前的这个状态,可能还要一年以上才能够具备首飞的状态。另外它的发射场建设,也是处在相对初期的状态,虽然发射台已经出来了,但考虑到整个的发射场建设周期,还有设备调试等等,因为它披露的没有那么丰富。


并且目前我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完整的火箭出来,没有看到动力系统试车,所以说从正常的验证规律来说,我认为它还有差不多一年时间,今年年底会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状态吧。当然火箭研发的目标和实际有一定差异,这很正常,我经历所有商业航天公司的型号,几乎都没有按期的,这个确实非常难,因为火箭系统确实非常复杂。就包括SpaceX其实也没有达到,当然马斯克的时间维度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会提一个非常冒进的时间,然后最后实现不了也还能接受。SpaceX星舰的延期也非常严重,因为新技术太多了。所以作为一个火箭工程师来说,我认为中子号在2025年底能飞起来,就非常厉害。


一鸣:对,所以其实有人说Rocket Lab就不该上市,因为上市之后每一个目标如果miss了,肯定又会造成投资人失望,股价起起伏伏。


陈亮:像马斯克早期,对公司上市是非常抵触的,一旦上市之后话语权不在他手里了。作为工程师来说,就还是希望能够按照科学的规律,按照工程实际的研发规律来做工作,但是有可能受到资本市场打扰节奏,我们是能理解如果中子火箭要延期。


三、考古式创新?解析中子号“饥饿的河马”式整流罩


一鸣:刚刚说到,中子号有一个独特的设计,就是那个被称为“饥饿的河马”,这个技术是Rocket Lab独创吗?还是说以前行业里也有别人想这样做?


陈亮:这个方案我之前带的团队,应该是在2019年底或者2020年初,我们当时论证过。当时我们一个新型号的火箭也是这种路线。这个路线其实最早类似于从张开整流罩,然后从里面吐出一个东西,比较典型的应该是美国人的阿特拉斯5,它有一个型号是二子级,是在整流罩里边,打开整流罩之后,二子级才会带着卫星一块飞出去。


来源:rocketlabusa.com


猎鹰9当时在回收整流罩,这个事情比较热。但是我们又在想,能不能搞成一个把整流罩打开,把二子级吐出去,再把整流罩扣上,然后整流罩随着火箭一起回来。讨论完之后,当时我们认为就类似于猎鹰9这种火箭,它如果连整流罩一块回来了,第一它的整流罩会特别长,整流罩和火箭一块回来就会更长,回收起来非常难。而且整流罩是一个空壳,猎鹰9基本上是一根铅笔,它回来的状态是3/ 4节铅笔。如果说要把整流罩一块带回来,就像一根铅笔把上面1/ 4给去掉,并且还补了一节类似于像纸那样状态的一节结构,会导致非常脆弱,很可能在返回的过程中就断了,所以当时这个方案就被我们给否掉了。


当然那次我们开会之后,我上网搜了一下,我发现有些人已经提出过类似方案了,大家在脑洞猎鹰9以后会怎么样的时候,所以在火箭构型上、火箭研发上,我经常跟同事们说太阳底下无新事,所有的方案可能前人都想过了。有时候开玩笑说,想创新,就是把五六十年代NASA那一堆报告翻出来再看一看,把冯·布劳恩那些疯狂的想法翻出来再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这叫考古式创新。


所以其实像Rocket Lab饥饿河马的这种方式,并不是一个特别新的,不是说没有人想过。但是真正把它推向工程应用,Rocket Lab肯定是第一家,它为了解决其中的难点,就是刚才我提到的整流罩打开之后,回收起来非常难,是一个非常脆弱的细长结构。


Rocket Lab其实把整个舰做得特别粗,作为一个中型运载火箭,它的直径达到了7米,其实同等规模的,比如说国内的像长征5,起飞规模将近900吨,它的直径是5米。而Rocket Lab的中子号,起飞规模其实是比长征5应该还小一些,但是它的直径突破了7米,就是因为越是短粗的东西,飞起来越不容易折断,这才能保证它能够带着整流罩还能飞回来,这整个方案是非常闭环的。


为什么它能做到短粗?因为用的是一个复材结构,它复材加工能力非常强,那么这就不是问题。但是对于我以前所做的型号来说,要想做一个7米直径的火箭,如果做铝合金结构,那么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去设计它的工装或者模具之类的东西,就导致投入的前期生产成本非常高,对于Rocket Lab来说,它的碳纤维的生产能力非常强,相当于生产是垂直整合的。


而我如果想去生产一个7米的火箭,我就需要去市场上看,哪一家能够做这7米直径的火箭,我要花多少钱让他去做这个东西,投资的量级和周期是不一样的。但Rocket Lab的生产研发、技术路线是统一的一个闭环,所以他能做到,但是在我2019-2020年的认知,我认为做不出来,但是Rocket Lab应该是在2022年推出来,当时我们都觉得非常有意思,总算有新的设计,从猎鹰9的各种变体里跳出来,有这么一个新的火箭,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激励。


四、技术可行不等于商业合理,“直升机+降落伞”的回收方案为何失败


一鸣:Rocket Lab在尝试用直升机+降落伞的回收方案,这个有价值吗?


陈亮:我认为这个路线不是一个好路线。伞回收其实在猎鹰9的早期就做过,但伞回收很难,一般伞是亚声速开伞,在整个减速的过程当中,伞的结构可能会有损坏,火箭毕竟是一个30多吨重的东西,伞会非常大,开伞的可靠性也很难,而且开伞的一瞬间,相当于整个结构都会有巨大的拉力。


伞回收一般是在海上溅落,会落到海里边,然后再把它捞出来,再去修修补补,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或者说价值不是很大。


来源:Rocket Lab | by @thesheetztweetz


历史上这种伞回收,在航天飞机和阿里安5固体助推器是进行过的,也都一直在用,其实效果一般,它更多是为了回收而回收,比如说航天飞机巨大固体助推器的碳纤维的壳,当然那壳非常贵,里边还有一些电气设备。但它落到海里之后,里边要进水,然后还要清理,还要打捞等等,很麻烦。


NASA其实最后为了颜面,为了重复使用而重复使用,至少我们认为伞回收是一个过时的方案。


电子号还有个区别,当时提出来用直升机回收,说白了就是在天上的时候,就用一个直升机把它挂住,这样的话它不用落到海里边,它回收起来就简单很多,不需打捞和清洗,就是非常完整的,直接放在船上。


不过理想非常丰满,现实非常骨感。最后测试的时候,挂住是挂住了,但是发现控制起来非常困难,所以其实这个路线被放弃了。因为本身直升机的控制,就不是太容易,还要考虑相对运动,还要伸出一个钩把它挂住,难度非常大。


另外一方面天气影响也会很大,因为它在海上回收,海上如果风很大,可能会对人员操作和回收的本身成功率,都有不利影响。


这种直升机回收更不是新方案,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早期就做过,应该是在2000年前后,也是想回收固体助推器。


有意思的是,其实洛克希德马丁是Rocket Lab的一个投资方,所以当时有很多人怀疑,是不是洛克希德马丁把这些东西给了Rocket Lab,让他去炒作这种方案,然后把股价抬一抬。确实他们的技术路线是非常相似的,甚至他们用的直升机都差不多,当然最后这个技术路线没有走通。


另外,我刚刚提到,Rocket Lab是一个垂直整合的模式,它的碳纤维生产能力非常强,成本也控制在比较合理的范围之内,其实做回收的必要性就没有那么强烈,而且它一开始就没有按照回收来设计。


通过回收能不能把成本降下来?第一是收回来的东西在成本中的占比是多少,第二是回收的费用是多少,第三是单次发射的成本,就是回收费用和发射的费用占比,如果高到一定的程度,而回收的这部分价值又不是特别高的话,那回收就没啥意义。在做可回收火箭的时候,这个账一定要算清楚。


五、发射是基础,服务是未来,投资人解读航天产业的商业逻辑


一鸣:除了火箭发射之外,Rocket Lab还扩展了很多业务,形成了类似SpaceX那样的端到端公司,如果想做到这样的端到端公司,有多难?从整个航天产业链来说,就是它的上游、中游、下游大概是怎么划分的?然后其中可能哪块业务的商业价值最大?


竹岩:首先先说一个基础观点,如果从企业家或者从工程师的角度,只要产品能够解决客户的需求和问题,那这个产品肯定就是有价值的,但是从投资者的角度来讲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做的是风险投资,风险投资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内核,就是我们是要赌一个大的东西出来,你可以有非常高的风险系数,但是如果最终能涨起来的话,一定要非常非常大才行。所以在这个逻辑之下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刚才谈论的很多的事情是不太符合风险投资的本质。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在汉诺威工业展上,你会发现整个展馆里,有很多的企业在自己的行业里,占的份额都是很高的,但其实这个企业是做不大的。比如说做机器人减速器的公司,大家都知道机器人里边是要用到减速器的,如果你是一个做本体的企业,你可能把伺服还有控制器自己做了,减速器你是不会自己做的。但减速器其实对于这个行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仔细去看一看,世界上最领先的几家减速器公司,它的销售额是不大的,完全没有办法跟我们熟知的企业比如博世、比亚迪、丰田去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来源:commons.wikimedia.org


所以回到航天产业,这里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火箭发射这件事情的认知。第一就是它特别重要,因为它是一切的基础,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运力,那你所有制造出来的航天器都无从谈起了,你不能把它运到你该运到的地方,那你研发这些航天器有什么用呢? 


但如果我们从投资人的角度,去看一看钱都是从哪来的,你就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根据SIA的报告,我们可以看到2024年,如果你看卫星服务相关的部分,它占的比例和火箭发射能差多少?就整个航天产业在2024年全球大概是400 billion,那么你会看到Launch Services火箭发射,在这里边只占7.2 billion。但是Satellite services,这个差距是巨大的。


我们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拿阿里来说,阿里当年在香港刚上市的时候,只上了B2B业务。公司管理层在之前的一次讲话里,曾经打过一个比方,说阿里的B2B业务是家里的大哥,淘宝是家里的小弟,支付宝是家里的小妹,大哥承担一个责任就是要去赚钱,把这个家养活起来,然后让小弟和小妹去读大学。那小弟可能读了硕士,小妹读了博士,这个家以后就撑起来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你就会发现火箭业务,其实就是这个大哥,因为没有火箭业务的话,就没有别的。但是如果只有火箭业务的话,就好比我们刚才说的,阿里如果今天只做B2B的话,你是看不到一家几千亿美金的公司的。


所以作为风险投资人,我们是在非常早的时候,就要介入企业成长的,所以我们期待的还是公司能长得特别大。Rocket Lab到底以后往哪个方向发展?我们会去思考一下,如果一家从火箭起步的商业航天公司,想把自己做大,那么它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我觉得这里边是有两个事情:第一个就是既然你是从火箭起家的,你还是要把火箭做好。


另外一条就是千万不要只做火箭,因为如果只做火箭的话,就如同自己拿了一张好牌,但是最后没能够去获取桌上最多的筹码,这个其实是非常可惜的。从商业的角度来说,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到底哪个领域能来最多的钱,这里面存在着深层的商业规律,那这个商业规律其实是跟人类的需求相关的。


我经常打一个比方,下一个时代非常伟大的事情,就是我们会有“天上的中国移动+华为”。大家都知道中国移动和华为是两家很伟大的公司,虽然他们可能特质不太一样,一个是国企,一个是民企,然后一个是运营商,一个是设备商,但是他们两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都解决了老百姓非常重要的日常需求,至少我们打电话和上网都是由他们来保障的。


同时这两个公司的产值也非常大。那么想象一下,如果未来在天上有类似的一张网络,有着类似的许多基站,能够为我们做另外的一层保障,那这其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个公司必然也会非常大。我相信这类公司,很有可能会从某一家或者几家,当时在做火箭的公司慢慢发育出来。


但是我们不做很细致的预测,我们不确定到底这个做火箭的公司,以后是把自己做成了中国移动+华为,还是和其他企业合作达成了这样的目标。这个事情我觉得有很多影响因素,但是我相信在未来的十年之内,这个画面会越来越清晰。


六、SpaceX估值探源,火箭发射与星链业务的价值占比


一鸣:如果来拆解一下 SpaceX 3500亿美金的估值,可能多大的比例来自于火箭发射?还有多少来自于星链?


竹岩:如果只看财务指标,去给一个公司做估值的话,那今天可能差不多是一半或者是四六开,之前很多人拿到过SpaceX的融资材料,大概是在2023年年底的时候,其实这两边的收入就比较接近了,但是我认为从长远发展的角度,如果SpaceX不分拆的话,那它的价值会越来越变成几乎完全来自于星链。


来源:wikipedia.org 


这是从财务的角度,但是如果要从其他的角度,比如说我自己发明了一个角度,有点像刚才打的那个比方一样,就是你去评估每一块业务的价值,不一定是通过财务数据来算的,而是通过它的业务逻辑,包括它在技术层面上,到底起到了多大的支撑性作用,甚至曾经有过一种说法,SpaceX可能会做成一个类似于下蛋的母鸡这样的角色,它可以永远不上市。


你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SpaceX在把自己的产品做得越来越好的同时,它的财报是越来越难看的。因为我们知道它的核心价值体现在什么地方,就是让自己的运力成本呈几何级数往下掉。如果你是一个迅猛下降的状态,那这不就是收入在迅猛下降吗?当然这是单位收入,就是说你最后还要乘另外一个乘数,这个乘数就是你的payload,但是你会发现它的上升下降的陡峭程度是不一样的。


在科技和工业领域,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革新的话,那么你的成本就真的是断崖式下跌,这也是革命的基础,大家都已经享受过类似的好处了,比如说当年福特的T型车出来,让老百姓都买得起汽车了,而早年的汽车都很贵的,所以说它这个价格就是以非常迅猛的方式跌下来。


但是另外一点,不可期待的是发射发payload,或者发射次数,也是以同样的迅猛的方式加上去的。因为它不符合整个制造业和航天产业的发展规律,它可能长得也很快,但是比价格掉下来的陡峭程度,肯定还是要缓一些的。这两个东西一乘,你就会发现,其实财报还是变难看了。


这其实就很搞笑了,再打一个比方,早年有一些婚恋网站的收入很有意思,在每次满足了用户的核心需求之后,然后就丧失了这两个用户,因为他们结婚了,就不会再上婚恋网站了。所以这种模式是对公司本身有害的,但是你又不能拒绝技术层面的进步,你一定要让一款好的火箭能够在成本上迅猛下降。


那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如果要在今天评估一下,哪一块业务应该上市,哪一块业务不该上市?历史上曾经有人会说,SpaceX就做一个下单的母鸡就好了,因为你做的越好,其实你财报越难看,所以SpaceX应该让子子孙孙为家里添砖加瓦,也就是说它生出的第一个孩子叫星链Starlink,这是天上的“中国移动+华为”,第二个孩子也许是Dragon,第三个孩子也许是产生的新业务。比如说未来地月空间带里边,和近期空间,也会有更多的基础设施,会有港口,会有加油站,但是加油站加的不是汽油而是其他东西,会有酒店等等。


所以从我的角度来看,如果你解决好了运力,然后你又意识到了你生的孩子其实有一些可以做成巨大无比的公司,那其实你可以衍生出更多的业务。


七、靠自学也能造火箭,为何“跨界者”更容易带来颠覆式创新?


一鸣:关于Rocket Lab的创始人Peter Beck,他也是挺神奇的一个人。他并非知名院校毕业,并且是在新西兰这个听起来没那么科技的地方发展壮大,这样一位“自学成才”的创始人、“野生发明家”,也算是“从边缘到主流”的经典案例。在航天领域里创业,你觉得什么样的创始人特质,会是加分项?


竹岩:我个人其实非常喜欢有跨界融合特质的团队,就是你的团队里边有专家,但是最好也有完全不来自于这个系统的人。比如马斯克其实跟航天工业是没有关系的,那么早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太多积累的,他不像今天我们中国的商业航天公司里,有很多创始人可能做了一辈子航天,已经非常资深了,他们出来创业的时候也是40多岁了,因为我们知道航天产业跟互联网产业不一样,如果你做成了一个某个方向的主任设计师,那有可能你已经是 30 多岁的人了。而互联网产业可能20多岁就出来创业了。


因为航天产业是一个高度复杂的集成化工程,这里边牵扯到了太多的要素,又因为它的工况特别夸张,稍微有些东西不对的话就会造成严重的结果。所以在里边有很多血泪教训,它不像是我们消费级的电子产品,消费级电子产品如果要是死机了的话,你是完全可以重启的,但火箭和卫星当然不能这样,它的容错率比较低,于是这里面就会产生很多规矩。


假如说有100个规矩,我们会发现其实这里边可能有98个都是对的。如果你试图去更改这 100个规矩,你会发现你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之下,你都会被打脸,因为这都是前辈用血泪换过来的,他之所以这样定,还是会有当年的一些原因。但问题就在于他一定不会是100%都对,有一些东西其实是值得去改进的。


那好了,谁有足够的能力在不被其他人骂死和把钱花完的前提之下,能把那两个不够合理的规矩改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


所以说到团队背景融合这件事,那么谁更容易去改这个规矩?可能就不是原来在航天体制内出来的这些朋友们,不是说能力不足,而是每个人有自己的思维习惯,我更相信从另外一个领域进入这个行当的人,他反倒更有一些可能,去把这个东西找出来。


当然找出这个东西本身是很难很难的,要付出巨大代价,比如猎鹰9,有一次发射时它的天线被暴雨给浇坏了,那么马斯克拿吹风机给它吹干了,然后就发射了。那如果要是从我们国家队的角度来说,这个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要是在专家面前,大家肯定会觉得这是胡闹,但那一次发射成功,可能也恰好保证了SpaceX没有错过窗口期,保证了商业上的一些利益。所以这件事情我觉得是要分开看,就是没有绝对的对和错。


八、SpaceX的“网吧”模式:挑战传统航天工业的严谨规范


一鸣:网上有很多马斯克和SpaceX的照片,很多人原来以为航天应该是一个很高大上的感觉,但其实马斯克把它做成了一个非常低成本,非常接地气的东西,大家都很惊讶。


竹岩:我是 86 年的,肯定有朋友还记得小时候上计算机课,当时在机房里是要换鞋套的,然后有厚厚的窗帘,就好像这个计算机非常娇贵一样,有粉尘和阳光,它就要挂掉。这是小学的事情。后来很快就出现了网吧,我们当年都是打着红警、星际长大的,但是在网吧里就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大家都穿着拖拉鞋,喝着可乐大声喧哗,老板养的狗也在这个网吧里来回来去地跑,就一片混乱。你身边也全是计算机,那这个计算机和你在机房里的计算机,其实没有任何不同。而且这个时间跨度也不是很大。


今天我们回头看一看,你想要的到底是哪种世界?你是想要一个被娇贵的保养着,还要进去换鞋套的计算机房?还是你想去网吧里打游戏?我相信大部分人还是想要后者,虽然你可能觉得后者比较脏乱差,但实际上它解决了你核心的诉求,那今天大家也知道马斯克的发射场地、厂区也是乱糟糟一片,后来终于有门了,最开始连门都没有,这个事情你要是放到传统的从业者面前的话,大家肯定会觉得这太不严谨了,今天我觉得他就是那个“网吧”。


来源:spacex.com


陈亮:当然我要替火箭工程师多说两句,哈哈哈。其实我们不光要看到现在星舰的生产模式是怎样,确实颠覆我们认知。比如说他生产一个贮箱,没焊完,然后下雨里边进了水,他就把那半成品的贮箱吊起来,然后把水倒掉。按照一般的航天要求,贮箱的清洗是要用去离子水的,还蛮贵的,但实际上确实可能它没有那么强的必要性,这确实是在不断刷新我们的认知。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们要看到在星舰之前,同样是SpaceX做的猎鹰9的生产条件也好,质量管理也好,其实和传统的航天差别不大。当然这里边有很重要的原因,因为马斯克最早是接的NASA单子,接触了一些NASA的条款约定,NASA也派出了一些人来对他们进行监督和指导。


所以我们能看到猎鹰9,在生产工艺等等方面还是比较传统,它在设计上非常激进,但在生产上来说,我们看到的还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传统的火箭生产企业。


这背后其实是马斯克,是在拿NASA的一系列标准来工作的,现在回过头来看,我也在想,是因为NASA给了他各种各样限制,他才没在一开始就“放飞自我”,还是说他在这个过程中也是不断摸索,毕竟他在猎鹰1的时候吃过亏,他最早把那个防晃板去掉了,这是一个传统火箭里边会用的东西,抑制推进器晃动它对自控是有影响的。马斯克最初是分析下来觉得没有用,然后把它去掉,之后就有一次发射失利了,那么回过头来就又把它加上了。


所以首先我认为还是要有一定的经验积累,艺高人胆大,到了一定程度可能发现这些没有那么大的必要性,或者它可以再放宽一些。另外这也是不断试错的,前期的一些初样的生产也好,开始的试飞也好,是在不断去试探一个边界,然后可能再退回来一点,再往前走一步,是一个积累的过程。


比如说我做工程师的时候,我会去要求,要去找准则是什么,这是一个基本质量管理的要求,我是用了哪个标准来做的?但有可能我们会有这种心态,就是我看了一下这个标准,好像没那么有道理,但是大家又说不出来他多没道理,又提不出来一个说我敢突破这个标准。因为如果我要突破这个标准,我要做实验,我要拖进度,我要去花钱,所以到了我作为工程师来决策的时候,算了,就还是按照老标准来做稳妥,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心态。


对于马斯克来说,一方面他可能钱还OK,另一方面的进度压得又很紧,那在工程师决策的时候,他的偏向性是哪边?对于我来说可能是质量、进度、成本,如果我把重要性调整一下,变成进度、成本、质量,那可能整个路径会不太一样。


另外比较重要的一个点是,这一类工作方式是谁来拍的板?实话说,即便是一个型号的总设计师或者副总设计师,在拍板做某些突破性的决定时,一样会心虚,会考虑出了问题怎么办?因为背后都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约。如果像马斯克这样老板自己拍板,就是这么干往下推,或者说他是个产品经理型的老板,那可能是另外一种决策的方式,但这对于我们工程师来说很难做到。


一鸣:在你的从业经历里,有做过什么试探边界的事情,最终结果怎么样?


陈亮:有一些,但是实际上最终没有落到产品上。举个例子,比如猎鹰9有栅格舵,栅格舵在上升的时候是收起来的,返回的时候打开,这样就多了一个动作。我想把这个动作取消,上升的时候就它一直是固定的一个状态。当时论了一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最终压倒我的一个决策的一个点是什么?上面会不会掉个什么东西把栅格舵给盖住了?就是它那个隔热层掉下来一个东西。了解商业航天的朋友,可能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就上面掉的东西把栅格舵盖住了。


一鸣:历史上发生过?


陈亮对。盖住了之后,姿态就出现了问题,然后就失利了。问了一圈没人敢说不掉,对不起,我放弃了,但是我认为它的概率确实很低。另外我也确实可以通过做实验来去验证,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我作为当时的设计师来说,又不太敢冒这个险。而这种折叠的方式又经过了验证,那我就没有去突破这个点,最后我退回来了。


当然我还要补充一点,因为航天飞机做验证,其实有很强的随机性,比如航天飞机出过类似的问题,就掉了一个泡沫,然后打坏了翼面,所以最后还是按照一个所谓传统的方式,更保险的方式。


一鸣:但如果当时突破了的话,能带来什么好处?


陈亮:它会让整个系统更简单,因为所有在天上能动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就像飞机一样,飞机的起落架,我们看到不少起落架放不下来,然后直接机腹着地的事故。所以这种机械构件类的东西,就是这种应该能活动的东西,在天上飞一圈之后,出问题的可能性就很大,提高系统可靠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替代掉或者砍掉。


其实现在在商业航天公司里,很多已经是在原有国家队的规范里,已经做了一些探索工作,无论是为了降成本也好,加快研制周期也好,已经做了很大变化了。但是它可能还不像SpaceX现在这么颠覆性,但SpaceX的这种颠覆性,也是在很多小突破里逐渐积累出来的。


九、展望2025年航天业焦点:星舰测试、3D打印火箭、航天工厂化


一鸣:2024年在SpaceX的不断突破下,包括筷子夹火箭、龙飞船等等新技术的成熟,火箭发射成本比20年前下降了1000倍。你觉得今年商业航天领域会有哪些大事发生?


陈亮:期待最多肯定还是星舰的,现在一子级已经成功回收了,那剩下我们就看二级它能不能搞定,这是万众瞩目的一件事情。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像除了Space X之外,其他能够引起大家共同的关注不是很多了。可能Rocket Lab的中子号会是一个点,但是它相比于星舰来说冲击力没那么大,其他进展都还是非常缓慢的,至少在运载这个领域,去年看到欧洲有一些进展,有一些初创运载火箭创业企业,已经开始崭露头脚,今年可能会有一些成果。


来源:nasa.gov


竹岩:今年有三件事情我觉得值得关注。第一是Relativity Space做的事情。我关注的重点不在于Relativity Space最终是否能够成功,因为这家企业成不成功的干扰要素太多了,但是Relativity Space试图走的路,一定是工业界需要的。因为我们知道工业的核心就是在有足够需求的前提之下,你应该尽可能的去提升你的效率,然后单价会更低,这个飞轮就转起来了,你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今天我们看到影响效率的一个重要问题,就在于供应链被拉得太长了。


Relativity Space很多人以为它是做3D打印火箭的公司,但实际上这是一个极限压缩供应链的公司。如果能够让供应商从1500家减到90家,那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如果要是说的粗暴一点,一定程度上加设备就是加产能,而且整个制造体系对工艺的要求会完全不一样,工艺也会比原来简化很多。


Relativity Space是要把火箭打印出来之后,在火箭里塞上自己足够多的打印机,然后在近地空间和深空里,打印出整个城市,打印出未来的家。这个家不是我们的小家,是所谓的殖民地的这个家。我们都有登月计划,但这里边就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是否会选择在地面制造出以后需要的所有工业品,然后再拿火箭投射出去?我的答案是绝对不要这么做,因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账,你应该尽可能就地取材,同时有一部分暂时无法就地取材的,才需要在地球上造出来再送出去。


那Relativity Space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航空航天产业很有意思的一点就在于,它是很多最先进技术的试验田,因为这行业很特殊。它其实是承载一些新东西去做前沿实验的,很多好东西一旦在航空航天产业里得到了验证,就可以流到商用。


我是学通信出身的,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包括非常广义的半导体,当年都得益于阿波罗计划的。如果没有冷战期间美苏对抗,没有试图在航空航天产业上证明自己比对方强,那我们的很多技术甚至都产生不出来。


所以我们更愿意把航空航天产业当成一个拉手,有很多好东西会在这得到试验,有可能它也可以在商业航天里边做生意,但是更大的价值还是它会流出来,会变成民用设施里边的一部分,Relativity Space所做的事情也是这个逻辑。


第二我觉得是制造革命。我们今天谈航空航天,但如果是以一个制造业的从业者角度去看的话,你会发现这又是一个比较落后的产业。因为这里边的制造体系是非常传统的,我们拿汽车产业去做对比,它很像福特T型车出来之前的样子,都是手搓的。大家都知道当年的梅赛德斯是怎么造的,大家都围着一个台子转,这一台车组装好了,再转向下一个工位。


今天火箭和卫星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这个样子生产的,但我们想要的不是这个样子。当我们去看一个工业制成品的时候,我们不能只看这个产品本身,而是要看它背后的制造体系,这才是精髓。从这个角度来说,法拉利和丰田谁难造呢?很多人可能会说法拉利难造,但是如果你在制造业里从业过,你肯定会说丰田难造,因为法拉利每年也就生产1万多辆,丰田接近千万辆。如果你想要某一件工业制成品,是以指定的低价,指定的高产量,而且还不要出大的差错,因为会有良品率的问题像潮水一样涌来,这是非常非常难的一件事情。


所以今天的商业航天,回避不了的一个问题,是否有足够好的工厂?是否你把你的工厂当成产品来对待?以往的工厂,可能更多是支撑产品的基础设施而已,很多人不把它当一回事儿,每个产线都是单独规划的,也没有柔性的概念,没有自动化的概念,更不用说智能化的概念,也没有无人的概念。


所以我觉得生产体系的革命,是整个航天产业必须要面对的。如果你有足够好的生产体系,你可以把你的供应链压得比较薄,即使你的产品看上去和另外一家公司的差别不大,但这两家公司的最终价值,无论是从市值的角度,还是从整个人类工业界的地位里去评判,都是完全不同的。


第三我觉得是星舰的改款。我们对星舰的普遍认知,是从地面起飞,然后把许多的航天器发射到空间段,那么今天如果有一个改款,就是点对点的投送,今天从美国起飞到欧洲,可能只需要一个小时甚至不到,那这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它会在相当程度上替代私人飞机市场。这件事情中美都在做,也就是超音速的飞行器,我相信它会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今天的波音和空客。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硅谷101,作者:刘一鸣,图文:刘一鸣,编辑: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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