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不眠日》以“时间循环”为核心设定,展开了一场紧张刺激的刑侦故事。该剧凭借独特的循环叙事和硬核悬疑元素,打造出层层递进的破案体系,为观众带来了全新追剧体验。
循环叙事的突破
文|王楠
《不眠日》的循环叙事绝非吸引眼球的噱头,零点准时重启的铁律,叠加第五次循环即是终局的设定,瞬间将原本按部就班的破案过程,变成了一场不可逆的限时博弈,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充满紧迫感。
剧集开篇的银行爆炸案,便是这一设定的绝佳呈现。火光冲天的场景里,白敬亭饰演的刑警丁奇,没有露出常人该有的惊慌与混乱,反而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对局面的掌控感。这个细节瞬间颠覆了观众对刑侦主角的固有认知:以往刑侦剧中的主角,要么是热血冲动的新人,要么是沉稳老练的前辈,却从未有过这般“置身事外”的冷静。而这种反常,恰恰暗示了丁奇“循环感知者”的特殊身份,他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场爆炸,在之前的循环里,他或许已经见证过无数次惨烈的结局,这份平静背后,藏着的是反复经历悲剧的沉重与想要改变命运的决心。
剧集真正的精妙之处,在于让“时间循环”这一科幻元素,始终服务于刑侦逻辑,而非凌驾于其上。五次循环并非简单的重复,而是构成了一套层层递进的破案体系:前两次循环是丁奇的“试错期”,他像一个谨慎的探险家,在不改变关键节点的前提下,疯狂搜集线索——银行职员的反常举动、爆炸物的残留痕迹、案发前神秘的通话记录,这些在普通线性叙事中可能需要多集铺垫的信息,在循环设定下被高效整合,却又不会让观众感到信息过载;第三次循环,丁奇从“观察者”转向“干预者”,他开始尝试改变某些细节,通过“蝴蝶效应”般的干预,验证自己对案件走向的推测;第四次循环,线索逐渐串联成网,丁奇逼近真相核心,他开始锁定嫌疑人,甚至与幕后黑手展开初步交锋,此时的剧情张力达到顶峰,观众的心也跟着丁奇的每一步行动悬了起来;最终在第五次循环,所有铺垫尽数展开,丁奇带着前四次循环积累的经验与证据,与反派完成正面对决,为案件画上句号。
这种递进式结构,让每一段看似重复的剧情都藏着新的伏笔。比如贯穿全剧的“乌贼”杀人警告,在不同循环中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每一次变体,都为案件增添了新的解读维度,既保持了悬念张力,又避免了叙事冗余,让观众始终对探索真相充满兴趣。更难得的是,剧集实现了科幻与现实的完美平衡——围绕生物集团高管展开的连环死亡案,其推理过程全程有据可查:从死者体内的特殊毒素,到集团内部的利益纷争,再到反派利用生物科技实施犯罪的细节,每一个推理环节都符合逻辑,没有因为“时间循环”的设定而陷入脱离实际的空想。时间循环更像是一面放大悬疑的棱镜,让刑侦故事的层次感和吸引力得以最大化。
《不眠日》的成功,不仅在于它用“五次随机循环”的设定打破了传统刑侦剧的叙事桎梏,更在于它始终没有忘记刑侦剧的核心——对真相的追求、对正义的坚守,以及对人性的关怀。它证明了刑侦剧不必局限于线性叙事的框架,通过合理的科幻元素融入,完全可以实现叙事逻辑与思想深度的双重突破。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
时空交错的美学致敬
文|李强
《不眠日》以“五次限定循环”的高概念切入,在硬核动作与悬疑框架之间搭起一道链条。它的真正野心,不在于炫技式的时间结构,而在于将吴宇森的“浪漫化暴力”与杜琪峰的“冷冽宿命”嵌合为一种可持续的叙事机制,借循环的回弹力向吴宇森、杜琪峰致敬。
吴宇森的电影以其独特的“暴力美学”闻名,他的作品往往在枪林弹雨中渗透着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和个人英雄主义情怀。《不眠日》第7集楼梯间的枪战,明显致敬吴宇森的《喋血双雄》。镜头跟随角色在螺旋楼梯间上下追逐,通过俯拍与旋转镜头结合,将狭窄空间转化为充满舞蹈感的暴力舞台。弹壳坠落在楼梯上的清脆声响被刻意放大,与吴宇森电影中对枪战音效的强化处理异曲同工。
杜琪峰的几何化构图与空间运用,在《不眠日》得到精彩的再现。在银行劫案、停车场对决等场景中,导演巧妙利用场景的几何结构,通过门框、家具等元素营造不平衡感,增强戏剧张力。这种对空间关系的精心安排,正是杜琪峰风格的核心要素之一。作为时间循环的感知者,《不眠日》主角丁奇清晰地记得每一次循环的经历,包括成功、失败以及所有牺牲。这份无人可分享的沉重记忆,让他成为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例如,在乌贼案的循环中,他目睹同伴一次次葬身火海,而循环重置后,只有他一人背负着这些记忆,同伴们却“笑闹吐槽如常”。这种对比强化了角色的孤独和宿命般的承担。
《不眠日》在处理动作场面时,并没有简单照搬吴宇森或杜琪峰的标志性元素,而是通过“限时循环+港式动作”的独特组合,重新定义了动作戏在叙事中的功能。剧中的每一次打斗或枪战,都不再是孤立的高潮片段,而是紧密嵌入五次循环的逻辑链中。具体来说,同一场戏(比如银行劫案)在不同的循环里会呈现截然不同的解决方式。主角丁奇会基于上一轮获得的信息,尝试新的行动策略,而反派也可能随之调整计划。这使得动作场面的调度(如机位、节奏、角色动线)本身成为一种“推理语言”。观众关注的悬念,从“这架怎么打”升级为“这次循环的打法会如何揭示新线索、影响下一次选择”。《不眠日》通过对吴宇森和杜琪峰电影风格的有选择继承与创新性融合,展现出对香港警匪片的深刻理解与尊重。
《不眠日》提供了一种值得借鉴的创新路径:不是简单复制经典,而是在理解其美学内核的基础上,将其与当代叙事元素进行有机融合。《不眠日》也正是凭借这种做法,在致敬经典的同时,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艺术表达空间。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
时间循环设定沦为空洞外壳
文|梁世宏
《不眠日》凭借“循环日”的叙事设定在悬疑赛道突围。然而,该剧脱离现实逻辑的情节构建和工具化的人物塑造,让本该成为亮点的时间循环设定沦为空洞外壳,暴露了创作团队对类型叙事的浅层理解。
首先,情节设计脱离现实逻辑。基层警员丁奇既无法定证据支撑,又缺乏合规办案流程,仅凭“你信不信我”这样具有主观色彩的话语,便能调动全科警力,甚至协调特警参与复杂部署,警务系统本该具备的办案规范被架空。此类情节刻意渲染了个人英雄主义叙事的爽感,却也让剧作的现实指涉性与艺术真实性有所折损。
人物塑造的扁平化和工具化,进一步减弱了叙事感染力,人物成为“循环日”设定的附庸。作为叙事核心的主人公丁奇,实质上异化为“时间循环”这一概念设定的具象载体。编剧虽赋予其时间重启的超现实能力,却未能构建与之相匹配的人物心理成长图谱。丁奇破解案件时,依赖的不是自身的警务专业能力,而是循环记忆堆砌的“全知视角”;他的行为服务于“推进循环、破解案件”的功能需求。角色发展始终停留在功能化层面,缺乏必要的性格弧光与心理深度,难以让观众产生共情。
配角的塑造同样陷入“工具人”的创作窠臼,未能承担起丰富叙事、烘托主角的作用。令人感觉荒唐的是,剧中的上司段峥将事故责任归咎于“不该接案”,人物群像既无鲜明个性,也无独立行为逻辑,仅作为主角查案的“功能性背景板”存在,需要时出现,不需要时隐退。这种工具化的人物塑造策略,使得角色更多地服务于叙事结构与情节发展的表层需求,难以构建真实立体的人物形象。
人物关系的生硬架构,进一步暴露了叙事逻辑的粗糙,丁奇与安岚的感情线设置生硬,剧集试图用“烈火拥吻”“生死与共”等强情节制造情感浓度,却忽视了人物关系递进的内在合理性:两人既无细腻的情感铺垫,也无价值观层面的共鸣。即便将爱情戏替换成友情线,主线剧情依然能顺利推进。这条爱情线本质上是游离于叙事之外的煽情装饰,仅承担表层的情绪渲染功能,并未与人物成长、剧情推进形成有机联动。
《不眠日》“五次循环”的设定足够锋利,演员阵容足够亮眼,制作资源也堪称豪华。但悬疑剧的灵魂从来不是炫技设定,而是立得住的人物与藏在情节里的真情。优秀的概念设定应服务于人物成长,情感表达需扎根于角色逻辑。当角色沦为工具,情感沦为套路,再新颖的循环设定也救不了坍塌的叙事。
(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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