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
人一生就是被偶然的缘分击中
由新疆、甘肃、湖南三省筹拍的纪录片《左宗棠收复新疆》前日首播。
在历史教科书上,他收复新疆、维护祖国统一的贡献被肯定,而镇压太平天国、捻军及陕甘回民起义则被否定,说他体现了地主阶级的立场。
从选题看,将同一件事情裁成两截,只选取其中一段,可谓「鸡贼」。
我们都知道,新中国成立后,历史评价非常简单:但凡农民与朝廷作对,一律错在朝廷;但凡朝廷与洋人作对,一律错在洋人。
根据这个公式,哪怕张献忠这种吃人的农民起义者,都是要被肯定的,义和团这样的笑话自然也不例外。
而左宗棠镇压的陕甘回民起义,影响延续至今。前段时间网上有人讲述这段历史,还引发巨大争议。
但两个核心事实不可否认:
回兵见汉人就杀,是种族屠杀,渭河沿岸各村躲避回兵的堡子可证。下图是我们村的。
回兵的最终目标是从中国分离出去、建立宗教政权,并与新疆的阿古柏反叛势力相勾结,投靠沙俄。现在俄国说陕西话的「东干人」,就是这批逃到沙俄的叛军后裔。
因此,纪录片「聪明」地只讲后段收复新疆,而不讲前段镇压回兵,应该是为了避免与历史教科书的结论相冲突。
我母亲的曾祖,正好与左宗棠有些交集,去年我又参与了浙江省援疆项目《》。对于新疆的情感,我有真切的体验。
「遥远」的天山
1864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才4年,太平天国又占领了半个南国,新疆的阿古柏和陕甘的回兵趁机发动叛乱。
从1757年乾隆铁骑踏进伊犁,灭亡准噶尔汗国算起,新疆成为清帝国的正式疆域刚好一百来年。
因乾隆认为这是「故土新归」,故名「新疆」。
对于内地乡村少年而言,这是一块「天下」概念中并不一定存在的陌生国土。
但左宗棠不一样。
14年前的1850年1月3日,湘江一叶扁舟上发生了一番足以影响国家命运的「托付」。
主人公是林则徐和左宗棠。
受鸦片战争失败的影响,林则徐被从沿海发配到新疆伊犁,因此在海防和塞防上都有真切认知,这与只识海防重要性的另一中兴名臣李鸿章形成对照。
在新疆,与倡导出版《海国图志》一样,林则徐画了地图,考察了物产和风俗,真正深入了解了这片新的国土。
此时的他已经年迈,自云南辞官归闽,路过湘江时,他谢绝了一干重要人物的拜谒请求,遣人至距湘江十里外的湘阴东乡柳庄,单请当时还为布衣、但名闻天下的「遗贤」左宗棠见面。
令林则徐「意外」的是,虽处湘江,并无外出游历,但左宗棠对西北那片广袤的土地并不陌生。
两代名臣的「托付」
这场会面,颇有诸葛亮托付姜维遗志的况味。
左宗棠后来追忆说:「是晚乱流而西,维舟岳麓山下,同贤昆季(指汝舟、聪彝)侍公饮,抗谭今昔。江风吹浪,柁楼竟夕有声,与船窗人语互相响答。曙鼓欲严,始各另去。」
又说:「忆道光己酉,公由滇解组归闽,扁舟迂道访宗棠于星沙旅次,略分倾接,期许良厚。……军事旁午,心绪茫然,刁斗严更,枕戈不寐,展卷数行,犹仿佛湘江夜话时也。」
据说,左宗棠的对联写得不错,但诗文一般,这也是他始终考不上进士,甚至在考举人时险些落榜的原因。
这段记述,被认为是他的文章中比较感人的。
最后,林则徐将流放伊犁三载整理的边防资料悉数相赠,并提醒左宗棠时刻关注「俄国将成为中国边疆大患」。
托付既成,左宗棠的西征「命运」就此开启。
代代「接力」
在林则徐之前,为左宗棠打开「西北」之眼的,是另一位进士李蓉镜。
1826年,左宗棠14岁,在其祖籍湘阴县获童试第一名。
1828年,在遥远的甘肃秦安,李蓉镜考中举人,授湖南耒阳知县。次年考中己丑科进士,以知县分发湖南。
1832年,左宗棠考中举人。
而且,这次中举,也是托了西北人的福。
那年乡试,同考官已经将他刷掉,但道光帝要求「搜罗遗贤」,陕西泾阳籍主考官徐法绩遂从五千余份遗卷中独力校阅,顶着同考官「欠通顺」的批语,将左宗棠补录为举人第六名。
但与海瑞一样,左宗棠此后一直不第,到死都还只是个举人。
1835年,李蓉镜补授湘阴知县,成为左宗棠的「父母官」。
举人亦有做官资格,且左宗棠已有江湖大名,李蓉镜在当地颇有政声,县志载其「吏才明敏,听断剖决,案无留牍,士民悦服。履职一年,调任永州府道州知州」。
如果说有人为左宗棠「启蒙」了西北史地,当有徐法绩和李蓉镜。尤其是后者,同处一城多年,两人当有相当多的来往,形成了左对西北最早的认知框架。
「西北望」天狼
西北战事既起,生灵涂炭,林则徐当年的担忧成为现实,已在曾国藩湘军中效力的左宗棠,成为平定回疆的不二人选。
从西安到宁夏金积堡,到甘肃安定,极端分裂分子的回兵被彻底击垮,不得已逃窜新疆,与阿古柏合流。
在陕西,左宗棠专程赴泾阳重修徐法绩墓园,亲撰「笔势苍劲有力」的神道碑铭。
驻军甘肃安定,击破兰州城里的叛乱回民,是左宗棠入疆前的决胜之战。
安定即今天的「土豆之乡」定西,位于兰州与天水之间,是兰州的东大门。
时李蓉镜已殁,根据其家谱记载,在这里,他「函咨谒墓」,并召见了其孙李瀛。
他本有意带李瀛从军,奈何李瀛染上毒瘾,不敢从军,便以「不愿从军」之名辞谢。
但很明显,家谱的记载很多错讹,我在家传写作时作了堪误。
虽在沙场,但左宗棠对文明的传播不遗余力。他访陇右名士,加以鼓励。发现甘肃士子到西安科考太远,遂奏请朝廷「陕甘分闱」;他建设兰州贡院「至公堂」,是兰州大学的第一处校址。
过了兰州,西北的风沙扑面而来,他「舆榇出关」,并广植柳树,「左公柳」至今在西北的烈风中摇曳。
一代代的读书人,就这样不断接力,共同书写祖国河山。
但他至今无力改写教科书中对他「地主阶级的立场」的评价。
从高考作文「欠通顺」到抬棺出征,他走了整整一生。
好在那些汉人用来保命的堡子还在,左公柳也没死绝。
我写了300多部家传、整理了1200部家庭相册,发现旺族多出自读书人、绅士、企业家、地主,少数平民子弟则通过读书、从军、创业改变命运。
家史即国史,现代国家鼓励学生先讲家史、次学国史,汲取智慧、经验、教训,节节攀升。
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遗忘才是。如果没有记忆,家就是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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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人都是他自己的历史学家?如果没有家庭记忆,家就是一句空话。这个任务,只能我们自己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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