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邯郸日报）

转自：邯郸日报

张绍琴

梭罗说，我宁愿独自坐在一只南瓜上，而不愿拥挤地坐在天鹅绒的坐垫上。梭罗表达的是对天地和植物的一份敬意，同时还有对农耕文明及自由独立的执念和坚守。

我不会坐在南瓜上，但我喜欢吃南瓜，更喜欢嗑南瓜籽。婆婆喜欢种南瓜，这不，她又打来电话，说家中的南瓜丰收了，让我们回去拉一车慢慢吃。

我嘀咕道，喜欢也不能只吃南瓜呀。上次带来的南瓜还没有吃完呢。南瓜籽倒是吃完了。

友人打电话问起，我说在拉南瓜的路上。友人不解，你三天两头往百里外的老家赶，油钱都不知道能买多少南瓜了。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然而我们仍然不定时回去。当然，并不像婆婆说的那样拉一车南瓜，倒是青椒、冬瓜、土豆、红薯等等都有，凡是菜园子中有的，或是已经收回存放的，挂在檐下的，堆在屋角的……在婆婆热情的“提醒”下，我们会毫不客气地每样取一点儿。

刚到家，我便看到桌上放着一袋炒好的南瓜籽。婆婆独自在老家，切开一个南瓜吃好多天都吃不完，哪儿来这么多南瓜籽？婆婆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你喜欢，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想起来了，上次回来婆婆炒了一小袋，问我要不要。我随口说，要啊要啊，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这话不假，小时候家贫，没有余钱买零食。南瓜成熟的季节，母亲将老南瓜切开，掏出瓜瓤，从瓜瓤中挤出南瓜籽，白天日晒，晚上放在炉子上烘。完全干透后，母亲会将南瓜籽放到小火的锅中，加上盐不停翻炒。锅里噼里啪啦，南瓜籽像我一样乐开了花。母亲一边炒，一边念叨：“南瓜籽，炒一炒，来年日子好上好。”后来的日子果然一年比一年好，不知道是否和母亲的念叨有关。

炒好的南瓜籽是儿时难得的零食，香味无可比拟。新鲜出炉的南瓜籽焦黄酥脆，热乎乎的，烫手。然而猴急而馋嘴的我仍是忍不住多抓一点，一把塞入口中，烫得说不出话来，“啊、啊”张大嘴巴缓口气后，龇牙咧嘴地连皮带籽胡嚼一番，为了多吃一点，总是等不及完全嚼碎便囫囵吞下去。母亲笑我这种吃法糟蹋了南瓜籽的香，她识出我的小心思，每次炒好后便将南瓜籽平分给我们几个孩子。南瓜籽装入自己的口袋后，总量有限，急着吃也没用，我便学会了用两个手指捏一粒南瓜籽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一嗑，吐掉皮儿，细细地嚼，那种脆生生香喷喷的味道啊，就是童年的滋味，妙不可言，难以形容。

后来，父母入城居住，母亲炒的南瓜籽我便吃不上了。干果店倒是有卖，超市货架上也摆着各种好看包装的南瓜籽。然而，我却很少去买，总觉得嚼起来怎么也没有童年的那种香味。

公公去世，婆婆执意回老家居住，每年都会种上不同的蔬菜，南瓜更是必不可少。得知我喜欢南瓜籽后，婆婆明年定会种更多南瓜了。

我没看到婆婆炒南瓜籽，不知道她翻炒时有没有念叨。如果有，我希望她念的是：“南瓜籽，炒一炒，年年身体好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