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朋友给了我一点荞麦糕点,吃过之后,想起一段乡村生活的往事来。
那是在整整三十年前,我还在读大学时,曾经参加过一次大学生的暑期实践活动,在赫章县的水塘堡待了一个来月。其中一个记忆很深刻的事情,就是当地的一些老百姓,以荞麦为主食,而且还是那种所谓的“苦荞”。
苦荞做成的粑粑,颜色偏红,黏性低,很容易就散掉了。至于味道,还有很淡薄的一点印象,总之绝对不能说是好吃,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啃了几小口。
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在一家农户休息时,给了我们几个苦荞粑,有一个同学性格比较活跃,大概是不好意思表现出食不下咽,怕伤害到主人家,一边吃一边夸赞不已。我一时调皮,立马把自己吃剩的大半个递给他说:“好吃的话,我让给你吃”。
于是,同学们有样学样,他老兄也很历害,硬是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咽下去好几个苦荞粑。
贵州本地的少数民族,比如苗族和彝族,过去多食荞麦,是有文献记载的。
道光年间付梓的《遵义府志》卷十六之“农桑”就说:“水田者皆宜稻,干田宜胡豆,山地肥者宜诸豆,高山宜包谷,山地之新垦宜小谷,冷湿地宜稗子,干松宜诸荞,米麦、水子米惟宜肥地,包谷、高粱、香麦、小麦、老麦、青稞畏山,豆种瘠地亦获微收。”
可见,种植荞麦,关键还是看自然条件,荞麦是蓼科荞麦属,一年生草本。主要生长在温带生物群落中,喜欢冷凉、湿润环境,耐瘠薄、抗病抗旱能力强。贵州很多土地比较贫瘠的地方,选择大量种植荞麦,也就不足为奇了。
赫章本地人把荞麦分为甜荞和苦荞两种,前者淀粉含量更高,口感要好不少。但似乎当地种植苦荞的要广泛些,以至于过去有个俗语说:“大方黔西一枝花,威宁赫章苦荞粑”。
意思无非是说,威宁、赫章以前比较贫穷,而苦荞粑,正是落后的一种比喻。
其实,清代李宗昉的《黔记》一书就有类似记载,文字稍异而已:“大定水城女如花,黔西儿郎赛过他。毕节姑娘家家好,唯有威宁苦荞粑。”大定即今大方。
李宗昉还说:“荞粑者以荞麦面为粑,言其黑。威宁地瘠,人皆食荞,故云。”
如今的荞麦,被视为一种健康食品。据说,荞麦籽粒的粗蛋白质、粗纤维都比较高,且荞麦蛋白质主要是谷蛋白、水溶性清蛋白和盐溶性球蛋白等,毛病是面筋含量很低,所以不容易黏合,但蛋白质的质量,却要优于大米、小麦和玉米。更难得的是荞麦含有十九种氨基酸,尤其是苦荞,氨基酸含量更高。
荞麦在中国的种植和食用历史,都很悠久。比如,关中地区的荞面饸饹,古代称为“河漏”或“河捞”,流传至今,长盛不衰。王祯《农书》载:“北方多种,磨而为面,作煎饼,配蒜食。或作汤饼,谓之河漏,以供常食。”
我倒是吃过不止一次饸饹,跟小麦面条的口感有明显的区别。倒是贵州似乎很少见到做成面条状的吃法,荞麦磨面后,要不就做成粑粑,或者是饼类的糕点,清苦微甜,别有风味。
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说:“荞麦最降气宽肠,故能炼肠胃滓滞,而治浊滞、泄痢、腹痛、上气之疾。”荞麦性寒,须要搭配热性佐料,因而常用辣椒油、蒜泥、芥末作调味,以羊肉炖煮汤料,适宜冬季食用。
唐代的白居易在诗里写过:“独出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宋代的王禹偁也说:“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我向来缺乏农村生活经验,确实从未留意到荞麦开花是何景象,不免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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