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茂莉

《气候、地理与古代的我们》邢海洋 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人类立足于天地之间，从远祖至今，不知经历了多少日月轮回与沧海桑田之变。那是一段漫长的时光，若从东非坦桑尼亚古人类遗骨算起，人类历史至少已经有二百多万年了。每一代人只有几十年生命，二百多万年内斗转星移，人类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其间经历了能人、直立人、智人到现代人的进化过程，从来没有脱离对自然的索取、利用与观察。

　　人类改造自然是求生本能

　　二百多万年里，天、地、人并行共存，关系却各有不同：天与地是大自然的本色，人类则需仰仗天地生存——既从中获取资源，也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参与环境改造。从远古直接索取动植物资源，到农业生产兴起，再到工业革命与当代高新技术应用，人类的每一项活动，都成为自然力之外的环境催化剂。固然大自然伟力无穷，气候的冷暖干湿波动、山地平原的地貌塑造，皆为其自然之力的彰显，但人类在环境史中的分量也愈发重要。或许正因如此，人类在关注自然的同时，也不断审度自身行为，并融入各类研究。《气候、地理与古代的我们》一书，便以环境为核心，讲述天、地、人之间的那些事儿。

　　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是从人的经济行为开始的。在考古学界界定的旧石器时期，人们维持生存的手段基本是采集渔猎，这是纯粹从自然界索取，因此学术界将这样的维持生存手段称为利用型经济。距今一万余年以前，人类历史进入新石器时代，尽管这一时期人们手中的工具仍然是石器，但农业已经出现了。

　　农业在今天看来属于最普通的经济生活方式，对于那个时代而言却是全新的探索。正因如此，英国考古学家戈登·柴尔德将这一人类经济行为称为“新石器革命”。显然农业不仅仅是对自然资源的单一索取，而是将人类的生产行为注入其中，并通过人类自身的劳动来收获农作物。因此，学术界将农业称为生产型经济。

　　农耕背后的天地人关联

　　从利用型经济迈向生产型经济，人们维持生存的手段不仅发生根本转变，更深度参与了自然环境的改造：农田取代了原生态的地理环境，天然植被被迫退往不宜耕种的地带；在人类足迹遍布大地的同时，大自然也逐渐失去原有的生物多样性特征。该书用不小的篇幅讲述了在农业背景下人与地的故事，书中“风吹来的黄土”“寻访桃花源”“天下之中”“大平原”“冲积扇的诱惑”，都没有离开农业，以及人们在从事农业的过程中与大地建立的关系。书中涉及的农耕之地，无论地处黄土高原，还是平原与冲积扇上，每一处都不是一开始就发展农耕的“理想国”。人们通过农业立足在这些土地上，不仅存在“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艰辛劳动，与之相伴的也是观天时、择地利的改造自然过程。人类在大地上留下的印痕，对于今天与未来意味着什么？这本书在回顾往时、往事的同时，将关注点投向反思与鉴戒之中。

　　与天、地、人对应的，就是气候、地理与我们，书名《气候、地理与古代的我们》也是全书探讨的核心。人们在大地上耕作，却没有忽略对于天、地以及周围一切的观察，并在观察中不断思考自己与大自然的关联。正因如此，世界各地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大洪水的传说，无论《圣经》中的诺亚方舟，还是中国上古史中的大禹治水，均为后人展现了一片洪荒之地。如何从科学意义上解读这场滔天洪水，重现先祖如何摆脱这场大洪水，并在大水之后的土地上安家落户，书中做了多个角度的诠释与探讨。气候变化是人类始终面临的永恒课题。自人类立足大地之初，不仅亲历了第四纪冰川及此后的冷暖交替，更在冰期借白令海峡完成了跨大陆迁移。

　　于天地人关系中寻答案

　　该书展现了人与自然拼搏中诞生的文明曙光。人类是文明的操持者，而对于人类如何产生，即我们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问题，无论古今都在思考。顺着这样的线索不断向前追溯，我们再次看到世界各地关于人之初的传说，无论是《圣经》中的亚当、夏娃，还是中国上古传说中的女娲，都是传说中的人之祖。书中每个篇章中的“我们”，不仅在思考人之初的那些事儿，也在人与天、人与地的关系中寻找答案。

　　该书是一部集科学探讨与科普双重内涵的著作，它在天、地、人多重内容中穿行，并将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融为一体，让我们看到了大自然的伟力与沧海桑田之变，也感受到了人类与天、地的关系。从整个地球到中国大地，今天我们周围的一切与二百多万年前截然不同，但古今之间却从来没有失去关联，这里包含着大自然的奥秘，也蕴含着人类的奋斗。“让历史告诉未来”这一口号，永远不会失去价值，因为回顾过往，重要的价值在于获得知识，也作用于当下。

　　（作者为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历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