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 著
科考的阴霾还未散去,春天悄悄地来了。
古朴的街巷隐匿在婆娑的树影里,镜湖的水浪荡着画舫和小船,在鸥鸟的追逐中泛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层峦叠翠的会稽山花香扑面,百鸟争鸣,一切都沉醉在春天的诗情画意中……陆游走出封闭的云门草堂,踏着脚下的青石板路,走过熟悉的台门和宅院,走过一座座石桥和木道,走过闹市的喧嚣和深巷的静谧,走过晨曦的舒朗和晚霞的绚烂,就这样踽踽独行,在与春天的对话中排解着心中的块垒。
这天,他来到禹迹寺,在寺里进了几炷香,与寺僧们聊了一会儿,拜别了住持,从南门出了寺院,走到不远处的沈园。
走过葫芦池上的拱桥,穿过井亭、花圃、荷池……徜徉在花间树下、水榭轩廊,寻了一个安静的亭子,坐下。微风徐来,清波弄柳,翠叶婆娑,花香四溢,美丽的园景不禁让他动了诗情。
一个仆童来到亭子,惊动了沉思中的诗人。
仆童打开食盒,把几样菜肴摆在石桌上,又摆上碟、盏和一双竹箸,轻声道:“相公,您慢用,是我家主人送给您的。”说着,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半壁亭”。陆游抬起头,透过一排修竹,亭中的男子正看向这边,四目相对,那男子会意地朝陆游点点头。那不是赵士诚吗?没等陆游起身,一个女子踯躅而来。不用走近,陆游一眼就认出了她,蕙仙!快十年了,魂牵梦萦的蕙仙长在他的梦里、心里,愧疚、自责、思念、无奈的痛楚中,陆游不敢回想,不敢提及,不敢奢望。想不到会在春天的沈园与她不期而遇,是偶遇还是天意?难道真是应了禹迹寺里那支“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的签吗?!
唐婉,还是那个美丽、聪慧、灵秀、深情的唐婉吗?直领对襟的沉香色“稍子”把她装扮得格外端庄、成熟。一方云白色的披帛罩在肩上,在胸前打个松散的“梅花结”,一头秀发挽着盘髻,髻上插着一对金钗,陆游一眼就认出了这对金钗,这是当年母亲作为信物给她的,想不到还插在她的头上,想必分别的这些年一直都是她不曾割舍的心爱之物吧!
陆游站起来,望着唐婉,多想弱弱地叫一声“蕙仙”啊!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务观,你瘦了。”唐婉看了一眼陆游,对视的刹那,将目光移到石桌上。“照顾好自己,科考的事过去就过去了,相信自己!士诚让我给你问好了,我走了。”唐婉有意避开陆游的目光,似在自言自语,说完,倒了一盏酒,又把捧来的一壶酒轻轻地放在石桌上。陆游的目光落在唐婉的脸上,唐婉强忍着的泪已经噙在眼眶里了。
唐婉走了,像一朵无法留住的云,消散在陆游模糊的视线里。他多想拉住她,对她说一声攒了十年,叠加了一万句的“对不起!”但是,他已经没有那样的权利和勇气了,她早已是赵士诚的夫人了……
陆游端起酒盏,两行咸涩的泪水融进酒里,一饮而尽。他恍惚着,要来笔墨,在一方素壁上,题写下那阕凄楚、悲凉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壶黄縢酒,把他带回到与唐婉青梅竹马的童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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