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院闲谈
▌周家望
大都南墙
众所周知，北土城路、西土城路皆元大都城垣遗址，今尚有残垣存焉。二十余年前，北大人文地理泰斗侯仁之教授曾至土城遗址考察元代水关构造，余为记者在侧。彼时侯先生已逾鲐背，腿脚不便，由其弟子岳升阳博士推轮椅随行侍奉。然元大都南城垣位置，今人知之者鲜矣。盖其地貌久湮，几难辨认。唯东单附近邮通街西侧有一高坡，乃元大都南城垣遗存也。三十年前，此为明清时西裱褙胡同，北京日报社坐落于胡同中段路南；于谦祠坐落于胡同东口路北。自于谦祠向东下坡，即南北向之邮通街。西裱褙胡同路面高出邮通街近两米，此为元大都城垣之基也。明永乐十七年，城垣南移。今北京火车站南侧之明城墙遗址公园所存者，即明代之城垣，其东南角楼为明正统元年所建。
臣看不透
吾友葛愚诺女士之高祖葛宝华，乃晚清之名臣，曾任工部尚书兼刑部尚书，支持戊戌变法，力主练新军兴实业。葛宝华宦海沉浮二十余载，其乱世保身之术，亦有过人处。葛愚诺尝语余，彼时，清廷欲与列强同时宣战，慈禧召开四次“御前会议”，问询诸大臣意见。主战者群情激愤，主和者慷慨陈词，唯葛宝华垂目视足，一语不发。慈禧遂问：“宝华，卿如何看？”葛宝华沉思片刻，向前施礼奏道：“启奏太后，臣看不透。”
及至战败，清廷应联军之要求，无奈惩办主战官僚，杀一百二十余名臣工。唯葛宝华得以保全。葛宝华于宣统二年病逝，谥曰“勤恪”。
闱灾进士
北京明清贡院，为元礼部衙门，至今仅存贡院西街、贡院东街、贡院头条、贡院二条几处地名，余迹荡然无存。明天顺七年二月会试，贡院失火，因考官迂腐，命贡院上锁，致九十名举人葬身火海。姑苏诗人奚昌尝叹“壮心一夜尽成灰”。英宗特赐罹难者皆进士出身，葬于朝阳门外，名“天下英才之墓”。死后方成天子门生，堪称奇谭。
至万历朝，张居正修葺贡院，改木栅为砖瓦，回禄之灾难再。科举废除，新学百余年，贡院旧址斗转星移，已成中国社会科学院、长安大戏院、四川驻京办等所在地。余每至戏院观剧或赴川办餐叙，行于贡院古槐之下，常发幽古之思。
“心想事成”
京城一明公，席间祝酒词只有一句“心想事成”。问其缘由，其曰，心中所想有万千：或升迁高就，或脱贫暴富，或猎艳夺爱，或转危为安，或长生不老，或身体健康，或阖第清吉，或蟾宫折桂，或著述等身，或扬名立万，不一而足。而事成者非易也。故祝福心想则事成，可以包罗万念，简明扼要。至于是否果真“事成”，则非杯中之言，席间之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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