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嘉兴日报)
转自:嘉兴日报
■陶红卫
秀湖在城西一隅,是我回老家的必经之地。那天抵达时,已是午后三四点钟。
我沿着湖岸的步道缓缓走着,眼光总离不开那一片浩渺的波光。游人三三两两,有的在跑步,有的推着婴儿车,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四下安静,只听得见鞋底与路面轻微的摩擦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孩童笑声。
正走着,远远地望见了它们。起初只是几个移动的黑点,在粼粼的波光里有些不确定。待走得近些,轮廓便清晰起来——是五六只黑天鹅,正悠悠地荡在湖心一带的水域。
我的心没来由地动了一下,像平静的琴弦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指轻轻拨了一下。我寻了一处伸向湖面的木质平台,倚着栏杆站定,准备好好看它们。
它们的黑,不是那种沉闷的墨黑,而是在光线下有着丰富变化的黑。当它们静静浮着,背对着光时,那黑色浓郁而厚重,像上好的绸缎;可一旦微微侧过身子,阳光斜斜地打在羽毛上,便泛出青紫色的光泽,边缘仿佛镶着一圈看不见的银边,华丽而高贵。它们的形体是那样优美,颀长的脖子自然地弯成一个问号,又像抒情诗里最动人的那句转折,充满了优雅的弧度与含蓄的力量。
它们并不怕人,但也绝不亲近,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大多时候,它们只是静静浮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时,有一只把长长的脖子探入水中,只留一个黑色的臀部在水面上,像一座浮动的孤岛。片刻,它抬起头来,喙上带着一茎翠绿的水草,从容地,一下一下地咽下去。
最动人的是看它们游弋,并不像鸭子那样扑棱着前进,而是不慌不忙,仿佛水的流动全是为了衬托它们的仪态。红漆般的脚蹼在水下缓缓地划动着,身子平稳向前滑去,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V形水痕。那水痕漾开去,碰到岸边的倒影,将那些黄的、红的树影搅乱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目光久久地追随着其中一只。它似乎有些离群,独自在靠近芦苇丛的地方徘徊。它的姿态比其他几只更显得沉静,颈项的弯曲也更为柔和。它偶尔会低下头,用那鲜红的喙,轻轻梳理一下胸前的羽毛,那姿态像一个少女在黄昏的窗前,对镜整理云鬓。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在书上读到有关天鹅的传说:在西方,它是宙斯的化身,是圣洁的象征;在芭蕾舞剧里,它是被魔法禁锢的公主,带着幽怨与高贵。而眼前这黑天鹅,不理会人类的附会与传说,只是在秀湖的水波里,按照它自己的方式活着。这份自在,便是一种大美。
正想着,远处的水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另一只黑天鹅,大约是它的伴侣,正急速地向它游来,脖子向前伸着,发出一种低沉而圆润的鸣叫,“吭——吭——”,在空旷的湖面上显得格外浑厚而动人。独自的那只听见了,也抬起头,回应两声,迎了上去。它们会合了,长颈交叠成爱心的形状,那般亲昵,仿佛周围的湖水、阳光、微风,都只是为了烘托它们这一刻的圆满。
太阳渐渐西斜,整个秀湖都沉浸在这种暖融融的暮色里。天鹅开始向湖心更远处游去,是要归巢了,是游向一片芦苇,还是游向那轮正在缓缓沉落的夕阳?转过一个水湾,它们不见了。
岸上的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起来。我依然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动。秀湖之畔,曾有几只黑天鹅,悠悠地,划过了我的心湖。
图片来源于读嘉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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