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岛》见习记者 钟凯 深圳报道
六度递表港交所,周胜馥的“一生赌局”依然悬在空中。
2015年10月21日,货拉拉两周年,其创始人周胜馥曾在全员邮件中写下这样一段话:“货拉拉是我一生最大的赌局,以前输只是输自己,现在还有百人的青春和时间,所以我们不能输。”
如今十年过去,周胜馥确实在业务层面打出了一手好牌,货拉拉已跻身国内物流交易平台前列。但在资本的牌桌上,他还未真正“赢牌”。
近日,货拉拉主体公司——拉拉科技控股有限公司(下称“拉拉科技”)再度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保荐人为高盛、美银证券和摩根大通,11月10日,又委任工银国际担任整体协调人,可谓阵容强大,全力以赴。
资料来源:港交所公告截图
但面对前有合规关卡拦路,后有对赌协议压身的复杂“牌局”,周胜馥这回能“赢”吗?
多番冲关未果,合规成拦路虎
货拉拉自2013年在中国香港成立,并于2014年进军中国内地及东南亚地区。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2025年上半年,货拉拉已成为全球闭环GTV(闭环货运交易总值)最大的物流交易平台。
为对接资本市场,货拉拉的上市计划筹备已久。2021年6月,公司尝试赴美上市未果;2023年3月转战港股,至今已六次递表,却始终未能获得中国证监会的境外上市备案通知书,也未能进入港交所聆讯环节。
其间,有两个关键节点尤为关键:一是2021年7月,滴滴因网络安全问题被审查并下架,次年遭遇80.26亿元人民币罚款,该事件改变了数据出境及平台经济的监管环境;二是2023年3月,中国证监会新颁布的境内企业境外上市备案管理新法规生效,改变了上市企业的审批流程。
有券商人士对《星岛》分析称,货拉拉上市受阻主要是受到了“滴滴事件”影响,监管层对合规性的重视使其迟迟拿不到批文。在他看来,货拉拉作为同样掌握大量数据的平台,也是重点监管对象,被频繁约谈已成常态。
据第三方不完全统计,货拉拉自2021年起多次因司机权益保障、非法客运等问题累计接受18次公开通报的约谈。监管焦点逐渐升级至反垄断、货运安全等核心领域。2025年9月,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再次约谈货拉拉,明确要求其落实反垄断合规主体责任。
资料来源: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官网截图
营收增长背后,变现率失速
财务数据清晰勾勒出货拉拉的长期困境,即规模持续扩张,但盈利根基却不稳。
2022年-2024年,货拉拉的营业收入从10.36亿美元增长至15.93亿美元,2025年上半年仍保持了31.9%的同比增长,达9.45亿美元。然而,光鲜的营收背后,是盈利能力的持续下滑与结构性的增长隐忧。
资料来源:拉拉科技招股书
首先,利润表现波动巨大,且受非经常性损益影响。2023年货拉拉扭亏为盈,录得净利润9.73亿美元,但2024年便大幅回落至4.34亿美元。这种“过山车”式的表现,主要源于“可赎回可换股优先股公允值变动”这一非现金项目的影响。2023年,该项目确认了6.06亿美元收益,显著夸大了公司当期真实盈利水平。
更关键的隐患在于,其主营业务的造血能力正在减弱。货拉拉收入严重依赖货运平台服务(主要由司机佣金和会员费构成),虽然业务贡献比例过半,但作为核心指标的中国内地货运平台服务变现率已从2023年的10.3%一路降至2025年的9.2%。在监管持续引导降低司机成本的大背景下,这一下滑趋势或将持续。
资料来源:拉拉科技招股书
受此挤压,货拉拉整体毛利率也从2023年的61.2%降至2025年上半年的52.3%。上述券商人士亦分析认为,该公司盈利能力下滑,容易对上市进程产生不利影响。
与资本豪赌,上市失败代价高昂
自2014年以来,货拉拉已先后进行了11轮融资,总融资额达26.62亿美元,参投机构包括红杉中国、高瓴资本、腾讯、美团等知名企业。其中对于B轮到G轮融资,该公司都发行了可赎回可换股优先股,这往往被视为“对赌”的载体,即上市成功时优先股可按比例自动转为普通股,上市失败或逾期时,则可要求公司赎回。
数据显示,货拉拉的可赎回可换股优先股公允值已从2023年的46.73亿美元,提升至2025年上半年的47.38亿美元。由于这部分优先股在财务报表中被分类为“流动负债”而非“权益工具”,受此影响,公司负债指标一直居高不下。
资料来源:拉拉科技招股书
截至2025年6月末,货拉拉的流动负债约达54.6亿美元,占总负债的99.93%,总资产却仅有33.37亿美元;公司负债率约164%,处于资不抵债的状态。公司管理层预计,优先股的优先权及赎回权将在上市后终止,且优先股将会转换为股权,致使负债净额状况显著改善。
但以上终究只是乐观预测,如果未能成功上市,货拉拉所面临的将是巨额优先股赎回。截至2025年6月末,公司持有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为16.8亿美元,仅为当期可赎回可换股优先股公允值的1/3左右。
受到上市种种不确定性因素影响,第三方数据显示,货拉拉的估值已从巅峰时的人民币900亿元缩水至650亿元,回落到了2021年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