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医科大学孟超肝胆医院(西洪院区)内,一棵枝干遒劲的歪脖子荔枝树默默伫立。它并非寻常果树,躯干里流淌着英雄的血液,根系深处连接着不朽的灵魂。
这里是被称为福州“雨花台”的鸡角弄,是反动派屠杀革命者的刑场,因位于原“接官亭”旗角正对的弄口,最早得名“旗角弄”,后因福州话的谐音被叫成“鸡角弄”。1926年至1949年,这片土地见证了福州最悲壮的革命岁月:据史志部门统计,63位革命先烈在此慷慨就义。
6日,记者来到荔枝树下,踏上树旁的那片草地,一种奇特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脚下土地仍有温度,先烈的心脏还在跳动。在某个时空的交错点上,记者读到百年前那段悲壮的历史。
方正介绍伯父方尔灏的历史。记者 陈君沂 摄
荔枝树下的血色青春
微风拂过,荔枝树叶沙沙作响,歪斜的树干上尽是岁月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百年前那些青年革命者的理想与誓言。
树下的黑色纪念碑上刻着28位牺牲烈士的名字,“翁良毓”居于首位。他是最早牺牲在鸡角弄的福州籍共青团员,牺牲时年仅21岁。
“伯父出生在小康之家,1923年初前往上海,见到李大钊,并受到他教导。回榕后,按照党的指示在老师、同学中开展革命宣传。1925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为福州第一批共青团员。同年7月,他当选共青团福州地委组织委员兼工农委员,随后开设‘福州书店’,销售进步书刊,并作为团组织的地下交通联络点。”翁良毓的侄子翁纪湘说。
1925年12月23日,因开展收回教育权运动,翁良毓遭福建军阀特务抓捕。1926年9月,他高呼革命口号从容就义,成为第一位倒在鸡角弄的革命烈士。“伯父牺牲时尚未结婚,他生前在狱中写下的‘此身不作资产杰,有日甘为无产奴’也成为翁家家训,时刻激励着我们。”翁纪湘说。
1927年,中共福州地委首任书记方尔灏在被押赴鸡角弄刑场的路上高唱《国际歌》;同年,中共福州地委第四任书记徐琛与妻子余哲贞在此上演“刑场上的婚礼”;1937年,年仅26岁的革命者潘涛在树下留下生前最后一张照片……革命者的鲜血渗入荔枝树下的每一寸土壤,赋予这片土地特殊的意义。
百年古树重焕新生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西门建起福州乳品厂,鸡角弄地块因厂区和传染病院的扩大而被征用,一度难觅踪迹。曾经的荔枝林,也只剩下这棵歪脖子的荔枝树。
2001年,在挖掘、报道福州党史的过程中,人们发现,西门鸡角弄竟是当年敌人枪杀共产党员的刑场。于是,这段埋藏于历史中的记忆被重新唤醒。
这棵荔枝树也历经沧桑,由于年代久远,树干严重损伤,仅凭单薄的树身硬撑着冠盖,随时有倾倒的可能。先烈的后人认为,只有申请相关部门的保护,这棵古树才会得到有效的养护和保障,才能留住这一弥足珍贵的历史见证。
为了证明这棵荔枝树百年以上的树龄,原中共闽中特委领导人潘涛烈士的孙女陈友霞向园林部门提供了一张潘涛就义前站在歪脖荔枝树下的相片。1937年6月23日,营救潘涛的战友赶到鸡角弄时已来不及了,便用相机抓拍了他的照片,记录下他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也印证这棵歪脖荔枝树的百年岁月。
2015年6月,这棵荔枝树被定为二级古树名木,编号闽A000190,按城市古树名木要求进行保护。曾经濒临死亡的古树,奇迹般由枯转荣,枝叶愈发繁茂。
血脉相连的传承
2014年,福州市委、市政府建立“福州鸡角弄革命先烈就义处纪念地”纪念碑。2017年,鸡角弄被列入福州市第二批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名录。这片曾经的“伤心地”,如今已成为福州市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场所。
每逢清明节、“七一”、烈士纪念日,鸡角弄都会迎来一批批祭奠者,烈士后人、党员干部、青年学生等在荔枝树下聚集,献上花圈花篮,表达无尽的哀思。
在建党百年等重大历史时刻,络绎不绝的干部群众来此开展党史学习教育,重温入党誓词,使这里成为福州重要的“红色打卡地”,让红色血脉生生不息。
“荔枝树每年都会结红果,就像英雄们生命的延续。我虽不曾见过伯父,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最敬佩的人。”方尔灏的侄子方正望着荔枝树,红了眼眶。每到荔枝成熟的季节,他和其他烈士后人都会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串,带回去放在先烈灵前。
最令人动容的是,每年荔枝成熟时,附近的居民和过往行人都不会随意采摘这些荔枝,因为大家深知,这些果实是由先烈热血浇灌而成的。
西门鸡角弄的故事不仅留在史书上,更被导演赵翀搬上大银幕。在今年9月26日的“丝路山海 福影扬帆”有福电影交流活动上,《西门鸡角弄》作为福建重点电影项目精彩亮相。“我们希望通过这部影片,向革命先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也希望后辈都能牢记历史,弘扬革命精神。”赵翀说。
当年,烈士们的鲜血浸透了这片土地;现在,荔枝树由枯转荣,连年硕果累累。那鲜红的果实,仿佛是先烈们未竟的理想在时光中得以实现,而先烈们的精神也将如这棵荔枝树一般,代代相传。(记者 陈君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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