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我脸上刺了274下,然后说这事儿没完
创始人
2025-10-21 17:4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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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容诊所的小册子,就像廉价旅馆的大堂里摆着的旅游观光手册一样,介绍了我闻所未闻的项目:阿拉丁焕肤、10THERA、V-beam激光、超脉冲点阵激光、蓝色焕肤、Cog埋线提拉、二氧化碳激光(CO2)。还有几本小册子详细介绍了如今最常用的注射剂:各种牌子的肉毒杆菌毒素和填充剂。


在韩国的整形外科领域,注射剂就像新鲜玩意儿一样激增,人们常会期待下一种打进脸部的新东西,就像顾客喜欢拿到最新型号的手机一样。韩国的注射剂使用往往是开拓性的,是把化学混合物注射进皮下这一块技术上的先锋。



她的脸看起来像经过了防腐处理


我回到奥拉克诊所,想看看有什么最新的整容手术和未来趋势。大厅里仍然热闹嘈杂,病人坐在小圆桌子边,对面是登记信息的工作人员,她们的下半张脸如今藏在口罩后面,两人手边仍旧堆满了就诊表格。墙上的电视无声地播放着韩国名人代言奥拉克诊疗项目的宣传视频。下方,小册子排了长长的三排,就像廉价旅馆的大堂里摆着的旅游观光手册一样。小册子上介绍了我闻所未闻的项目:阿拉丁焕肤、10THERA、V-beam激光、超脉冲点阵激光、蓝色焕肤、Cog埋线提拉、二氧化碳激光(CO2)。还有几本小册子详细介绍了如今最常用的注射剂:各种牌子的肉毒杆菌毒素和填充剂。


在我两次到访奥拉克诊所的短短几年间,韩国的注射剂已飞速发展,如今可以达到与侵入性鼻整形术、脸颊脂肪去除和吸脂术一样的效果。我一到那里,就听到几个人提到了“香奈儿面部护理”(Chanel Facial),这种注射疗法以那个时尚品牌的名字命名,但与它毫无关系,在美国也没有这种治疗。我向为我登记的工作人员打听,她回答说“香奈儿面部护理”已经过时了。


现在流行注射到脸上的是“丽珠兰”(Rejuran)。丽珠兰是一种“修复物”——一整类注射剂,在美国也没有这个。修复物不同于填充物,它们不像“瑞蓝”(Restylane)或“乔雅登”(Juvéderm)那样增加面部器官的体积。丽珠兰用的是鲑鱼 DNA里的成分(据说与人类 DNA惊人的相似),能提高皮肤弹性,修复受损肌肤。它是直接注射进皮肤组织里,而不是像肉毒杆菌毒素那样注射进面部肌肉里。


“你用丽珠兰吗?”我问我的皮肤科医生申海媛,她是奥拉克诊所的资深医生。“哦,是的,当然在用,我每三四个月就打一次。”她说。 


“听说它是最疼的。”我回答。


“是的,确实是最疼的。非常疼。”但是,她告诉我,她选择它“是因为它的疗效”。


我看向她时也想到了疗效。也许是因为“丽珠兰”,她的皮肤白如粉笔,脸是那么光滑,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描述就是,她的脸看起来像经过了防腐处理。因为我拒绝尝试“真的很疼”的鲑鱼 DNA制品,奥拉克诊所的协调员和皮肤科医生商量了一下并决定,为了解决已开始出现在我眉毛之间的川字纹和前额上明显的抬头纹,给我注射“非常微量”的传统肉毒杆菌毒素,它可以放松皱眉时和额头上下移动时的肌肉。


医生在我脸上刺了274下,很疼


但是,对于眉毛以下的所有部位,她们向我推销了一种超指征用药的肉毒杆菌毒素,叫做“皮肤肉毒杆菌毒素”,是肉毒杆菌毒素中相同成分的微剂量,但只注射进皮肤表层,并不深。她们把皮肤毒素注射进皮肤组织,而非面部肌肉,起到收缩毛孔的效果。最重要的是,她们还会给我注射一种叫“粉红注射”(pink injection)的水光针,它集润肤、维生素和一种叫透明质酸的时兴保湿剂于一体,能使我的皮肤看起来又清新又滋润。水光针本质上是把保湿霜直接注射进皮肤,无需费劲去按摩吸收。


走过了一条熟悉的挤满了整张脸敷着麻木霜的病人的过道后,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因为我被领进了一间小小的治疗室,很像5年前我接受毛孔真空清洁的地方。我爬上台子,躺平。


“准备好了吗?”申医生说着,戴着手套的手拿起了第一支纤细的针管。


我苦着脸说了声“是的”。 


她叫我皱起眉头,以便她看见皱纹所在的位置,随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在我的前额上注射,之后移到眼睛下方的区域,最后把我除了鼻子外的整张脸都戳了一遍,只有用纸巾轻拍拭去溢出的血时才停一下。她每用空一个注射器,注射器便落在金属盘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从“粉红注射”开始,这还算可以忍受,然后沿着我的下颌线继续注射皮肤毒素,也就是皮肤肉毒杆菌。那感觉就像是她在用又小又滚烫的匕首刺我,左脸完成时,我差点喊停。“这些成分会改变疼痛的程度,”她解释道,“这点和丽珠兰最为相似。”


申医生在我脸上总共刺了 274下,在我的眼睛下方到下颌线那里留下了一道道微微凸起的小点。这些注射剂总计花了我 625美元,算起来只是在英国或澳大利亚的费用的零头(在美国尚不合法)。申医生说,疗效最多可持续两个月,所以人们会在特殊活动——比如任何值得大肆庆祝或需要专业妆容的事——之前来做这个。尽管我的脸上事先涂了麻木霜,但最后100针还是让我疼得几乎难以忍受。“就这么值得?”快结束时我抱怨道。“为了美丽,也还算值得,不是吗?”申医生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注射的风险


在韩国的整形外科领域,注射剂就像新鲜玩意儿一样激增,人们常会期待下一种打进脸部的新东西,就像顾客喜欢拿到最新型号的手机一样。韩国的注射剂使用往往是开拓性的,是把化学混合物注射进皮下这一块技术上的先锋。这种争夺第一的竞赛从护肤转到了皮下护理。


对于我们这些因为觉得不值得付出疼痛、风险或经济成本而拒绝选择接受手术的人来说,有越来越多的美容“技术”可供选择,比如肉毒杆菌毒素注射、填充剂和激光治疗,它们更经济实惠,表面上的风险也更低。通过许多像奥拉克这样的整形外科和皮肤科诊所,韩国正在决定激光疗法和注射剂的未来。如果侵入性是我们认可自己外表与否的那个界限,那么技术进步会将它抹掉。


注射是如此寻常,以至于整形诊所都只把它当作赔本买卖,作为以低于成本的价格把你引进门的方法。大型手术中心打广告促销全区域肉毒杆菌毒素注射,价格低至 10美元。韩国可以进行试验性的注射和 /或激光治疗,而这在美国是不可能的,因为监管这一领域的美国FDA的审批流程非常漫长而繁琐,很多制药厂都会跳过去不做。


如今,韩国有数千种不同种类的肉毒杆菌毒素、填充剂以及可用于皮肤注射的“助推器”和“修复物”等混合产品供客户选择,比如“粉红注射”和含鲑鱼成分的丽珠兰。相比之下,许医生谈到,在美国,截至 2021年医生只能提供四个牌子的肉毒杆菌毒素,其中之一是韩国制药公司生产的乔雅登。我打的微剂量“皮肤肉毒杆菌毒素”属于超指征用药,大多数美国医生都不会这样做,或至少不会承认这样做了。


这些项目的副作用或身体伤害并不是完全可避免的,但很难确定人们受到伤害的频率。韩国消费者院并没有保留事故或手术失败的官方记录。“现如今,事故太多了,几乎每家医院都发生过严重事故,所以不会引起多大反响,”2015年,一位医疗事故律师告诉《纽约客》,“做整形手术的人也认可这是一种他们要承担的风险。” 


韩国外科医生每天要操作多达十台手术,于是出错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大。 2020年向韩国消费者院投诉的医疗事故有172起,高于 2010年的71起。每年所实施手术的真正数量并没有统计,但即使没有分母,170听起来也相当低,单是该国的医疗旅游增长率就远不止这个数。


大体上,我们知道的是:像吸脂术和提臀术这样的整形外科手术,风险要远高于门诊手术。另一方面,在全球范围内,隆胸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安全。美国整形外科医师学会的国际开放获取期刊的数据显示,吸脂手术的死亡风险为每 10万患者中有 2.6人死亡,比普通门诊手术(如扁桃体切除或疝气修补术)中的每 10万人中约 0.25人死亡的比例高出 10倍左右。同一资料来源中并没有隆胸或面部手术的死亡率数据。


虽然很难找到整形手术并发症的确切数据,但是要找到韩国大量非手术项目的数据就更难了。我们确切知道的是,肉毒杆菌毒素用于美容的这段历史是非常安全的。1989年至 2003年间,在数以亿计的肉毒杆菌毒素治疗中,上报给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只有 36例严重不良反应。


整容的压力与无奈


坐在车里等红绿灯时,我端详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轻易屈从了。我已然接受了一种普遍的观念,即打几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常规做法”,况且人们一直热衷于此。


人们确实都热衷于此,但我应该这样做吗?我这样做了,是因为自己想要这样做,还是因为别人叫我这样做?皮肤变得更光滑让我感到高兴,但又有负罪感。效果略有些不如意,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期望的是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向申医生解释我不喜欢哪里,因为这些变化在旁观者眼里是这么微不足道,在我自己眼中却是巨大无比。


我想这大概就是整容的压力。选择接受的人必须承受其效果的冲击。不喜欢这些改变?可这一开始就是你自己选择的。但是当美丽被视为一种责任时,仅做精神和身体上的善后护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紧跟潮流的迫切性是共有的,而风险、责任和过失担责却不是。


林素妍透露说,大约十年前她也没扛住下颌线手术的诱惑,她说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但又觉得自己其实也别无选择。


我问她是否认为整形手术是一种“性别暴力”,就像一些学者所说的。


她沉吟了一下。“是的。”她最终答道,但并没有展开说。“为什么?”我继续问。“就像婚姻一样,”她说,“有些人觉得婚姻是非常自然的事。你知道,并不是所有已婚女人都很悲惨或不幸福。所以……这并不是意味着接受整形手术的女人就是受害者之类的。”


当然不是,我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也许这只是一种文字游戏,”她说,“但我并不觉得有选择权就是自由意志。可能我们做的所有决策都和这一套体制有关,并受它的影响。所以我并不喜欢把自由选择和体系[这二元]对立。我觉得我们的选择全都与体系有关。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哪怕选择手机的时候,比如选择三星而不是苹果,我觉得这也不是我的自由选择。”她首先还是得有一部手机。


一些颇有道德争议的手术


在江南区,当徐医生穿着紫色的手术服坐在办公椅上移来移去,说起韩国整形外科行业领先世界却仍在追求持续增长时,语气相当无奈。他认为,炮制对更多整形手术的渴望并寻找下一个潮流来贩卖,既惹人反感,又暗藏危险。寻找新的身体部位来修正导致韩国精于某些手术,比如颅骨重塑,就是把埋在头发下的后脑勺的自然凹陷磨平或重塑。首尔的医生还精通一些颇有道德争议的手术,如“处女膜修复术”、阴茎增粗术,后者是在阴茎轴周围植入硅胶或患者自身的脂肪。


整个采访过程中,徐医生都把自己作为谨慎的例子,指出当病人来征询他的意见时,他经常建议他们不要做任何改动,这让病人很惊讶。他拒绝让自己的服务像沙龙一样运作,即引诱客户定期回来进行反复的修修补补。“我希望病人过来,做完手术,然后事情就结束了。”他说。


当他起身离开时,他又停下来跟我的翻译素正说话。他站在她身边,显然不是在冲我说。他的语气温和,打的手势含含糊糊。她张大了嘴巴,双手下意识地摸着脸颊。“什么,真的吗?”她用韩语说道,我听懂了。他又说了些别的,然后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准备去做下午的手术,留下我们两个在办公室。


我盯着她的眼睛,疑惑地挑起眉毛。“他说我可以做个提拉手术,去除眼睛下面的眼袋,”素正告诉我,“他说他只需要切几个小切口,我就能看上去不这么一脸怒相。”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非虚构时间,作者:伊莉斯·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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