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美国平均进口关税税率仅2.5%左右,然而自今年1月特朗普上任以来,白宫签发了一系列纷繁复杂的关税法令,其中又包含许多项豁免条款,令人头晕目眩。
近期,有美方智库详细整理了美国对主要国家的真实关税水平,接下来一一介绍。
图中红线为美国对中国的关税时历曲线,数据截至2025年9月,特朗普威胁的新关税尚未实施。
美国前三大贸易伙伴是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国,三家目前都处于“谈判中”状态。
不过因美加墨签署有自贸协定,特朗普关税只针对那些不符合《美墨加协定》(USMCA)的进口商品,所以尽管叫得很响,但当前美国针对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关税税率并不高。
如下图所示,美国对加拿大的平均税率为9.8%,对墨西哥的平均税率仅5.2%。
上个月,墨西哥宣布将审议对来自亚洲国家的1400多种产品征收高达50%的进口税(10月10日又表示“暂缓实施”),作为墨西哥的主要贸易伙伴,中国首当其冲。
根据墨西哥政府提交的文件,考虑征收进口关税的产品包括轻型汽车、汽车零部件、纺织品、鞋类、塑料制品、电子产品和玩具等。
为什么墨西哥要这样做呢?
本质上还是美国逼的。
先前美国不怎么查墨西哥出口至美国商品里的“成分”问题,换句话说,哪怕用大量中国零部件组装一辆车贴个“墨西哥制造”的标签,也可以零关税出口到美国。
但当下特朗普要严查原产地,如果某项商品在墨西哥或加拿大组装,却使用了过多来自中国、东南亚或欧洲的零部件,导致不符合USMCA原产地标准(比如汽车零部件原产比例不足75%),则该类产品仍会被美国征收关税。
这种情况下,墨西哥减少成品进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论采用何种限制方式。
以宏观视角看来,尽管加墨也遭受美国关税威胁,但特朗普关税政策在客观上其实是强化了美、加、墨三国的产业一体化,汽车、电子、医药等产业链开始出现“北美闭环”的趋势。
当前美国对中国的平均加权关税税率为42.6%,在主要贸易伙伴里属于最高水平。
其中,汽车及零部件关税52.5%,钢铁与铝制品关税57.5%~80%,铜关税50%~55%,其他非豁免进口商品32.4%~57.4%。
由于美方不断推出各种“专项关税”,使得中美关税休战的意义大打折扣,日内瓦和马德里的会谈结果正被美方一步步掏空。
需要注意的是,平均税率有时不能反映所有问题,因为一旦某类产品被施加了高额关税,其出口额就会相应下降,最终导致平均加权税率回调。
即尽管关税数值上没有明显体现,但实际上该领域已经脱钩。
美国对欧盟、日本、韩国和英国的平均关税税率分别为16.8%、15.7%、15.2%和13.3%。
之前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做过这样一个比喻:“有一个绿色、一个黄色和一个红色的桶,我们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在哪里。”
现在来看,“关税等级制”中处于最优位置的是墨西哥和加拿大(10%以内),毕竟两国在地缘政治层面完全受美国掌控,最符合安全标准。
欧洲、日本、韩国处于第二档——15%的关税杀伤力其实很大,以日本为例,8月对美出口额同比下降13.8%,且已连续5个月同比下降。
美国对东南亚国家的关税水平基本在15%至20%之间,加权平均后印尼为19.7%、越南15.4%、菲律宾14.2%。
发展中国家习惯于采用货币贬值的方式保出口,以越南为例,过去一年里越南盾相对美元大概贬值了10%左右。
根据越南统计局数据,今年前9个月货物出口同比增长16%,其中8月、9月对美国出口仅下降2%和1.4%,抗压性明显强于日本。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前9个月越南对美贸易顺差还暴增了28%,达到990亿美元,反映越南对美出口未受特朗普关税影响,该国制造业相较于印度、泰国和马来西亚等对手更具竞争力。
关税压力之下,东南亚国家对美出口平均降幅大致在10%左右,越南下降2%的表现堪称一枝独秀,这很大程度上受益于消费电子产品——占越南对美出口近三成——享受关税豁免。
印度和巴西被特朗普加征了50%的关税,不过剔除豁免产品后,美国对印度平均加权税率为37.7%,对巴西为31.3%,比中国还要低一些。
如果把印度和越南做比较,不难发现,“印度制造”无论竞争力还是技术水平都落后于“越南制造”——前者高度集中于纺织业、珠宝加工和消费电子组装,后者已经有许多产业升级之后的东西,比如电气电子部件、汽车、机器人等。
从人均GDP看,印度只有2700美元,越南则高达4700美元,跟双方的产业层级基本一致。
综合所有征收的关税之后,目前美国加权平均关税约为18.9%,是二战之后的最高水平。
根据经济学家的估算,特朗普征收的关税将在未来十年增加2.3万亿美元的收入,同时将美国GDP减少0.8%,是一把双刃剑。
最后介绍一个关税对美国普通人影响的例子。
财政部长贝森特10月1日接受财经杂志专访时表示,政府计划在未来数周内推出新措施,积极应对不断上升的住房成本与高企的美国房价。
贝森特形容当前的住房危机是一场“全员总动员”的挑战,他透露特朗普总统可能于今年秋季宣布“全国住房紧急状态”,以缓解供应短缺和房价持续飙升的压力。
舆论普遍认为,住房负担将成为2026年中期选举的一个重要主题,倘若处理不好,很可能给共和党选情造成巨大负面影响。
然而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事实上加剧了住房成本上涨,比如针对木材、家具、石膏、钢铝等领域的关税。
众所周知,美国绝大多数居民住宅都是用木头建造的,对木材加征关税就相当于全面提高房屋建造成本。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特朗普政府的一个典型特征,即各种不同的政策会彼此“打架”,贸易政策与住房政策彼此冲突。
《日经新闻》华盛顿支局局长河浪武史写过一篇分析美国贸易政策的文章,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如果依赖美国‘双赤字’(财政赤字+贸易赤字)的世界经济和安全体系无法维持,那么美国背离国际秩序的转变也将是不可逆的。
目前各国正处于慌乱状态,当世界做好这种准备时,美国的霸权将真正开始走向终结。”
美国自1980年代以来便存在贸易赤字与财政赤字并存的“双赤字”(twin deficits)现象。
其中,贸易赤字与美元霸权地位密切相关,只要美国还想要维持美元霸权,就必须不断向外输送美元,以维持美元作为全球主要流通货币的现况。
换言之,美国的贸易赤字本质上是全球美元体系运转的代价。
财政赤字牵扯到国防预算和国内支出,作为霸权国家,美国再穷不能穷军事;而作为靠创新、消费引领经济发展的国家,减少国内投资反而会损及经济成长动能,所以支出也不能减。
从结构上看,这种“双赤字”模式正显露疲态,一旦各方对美元或美国军事力量的信任发生动摇,很可能骤然爆发危机。
河浪武史认为,美国国际角色的转向具有不可逆性,华盛顿依赖“双赤字”维系的联盟体系终将瓦解,未来日本等国将被迫脱离“舒适区”,以更加战略自主的方式寻找在下个时代的定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江宁知府,作者:印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