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股暴跌,总统震怒,美国非农就业数据是否造假?
创始人
2025-08-04 15: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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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美股遭遇暴跌,这一现象引发了广泛关注。尤其令总统震怒的是,美国非农就业数据的表现与市场实际情况严重不符。市场原本预期就业数据会较为乐观,推动股市上涨,但实际数据却差强人意,导致股市大幅下跌。这不禁让人质疑美国非农就业数据是否存在造假的可能。如果数据造假,不仅会误导投资者和市场决策,也会损害美国经济的公信力。目前,各方都在密切关注这一事件的后续发展,以确定非农就业数据的真实性和其对美国经济的真正影响。


非农就业人口占美国总就业人口的比例约 80% ,对美国名义GDP的贡献也大约是80%。非农就业数据不仅是衡量劳动力市场状况的晴雨表,也是评估美国经济整体健康状况,预测未来经济走向,以及美联储制定宏观经济政策的重要依据。


非农就业人数的增加意味着更多人有工作,有更多的收入,收入的增加会转化为消费支出的增长,人们有能力购买更多的商品和服务,而消费支出是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非农就业增长也反映了经济生产能力的提高,更多的人投入工作,意味着整个经济体的商品和服务产出也会增加。


2025年8月1日,星期五,美国劳工部数据统计局公布了7月份的非农就业数据,仅增加 7.3万,大幅低于市场预期。美国三大股指集体下跌,单日蒸发超过 1 万亿美元。


更令投资人担惊受怕的,是本次报告修订了今年5月和6月的非农就业数据:5月非农就业增长人数从14.4万下修至1.9万,下修了12.5万;6月非农就业增长人数从14.7万下修至1.4万,下修了13.3万。5月和6月合计下修近26万人,这也太离谱了!


美国总统特朗普看到这份非农就业报告后震怒,当天下令解雇劳工统计局(BLS)局长埃丽卡博士(Erika McEntarfer)。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平台“真实社交”上发文说,埃丽卡是前总统拜登任命的,并指控她在2024年大选前操控就业数据,试图帮助当时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胜选。


8月1日,白宫官网迅速发表文章,严厉批评埃丽卡,称她任期内的 BLS 经常表现出统计数据不准确与失职行为,严重侵蚀公众对其数据的信任;特别在就业数据方面,对美国政策制定和市场判断产生严重误导,文章列出了多个 BLS 的“罪状”:


今年 5 月和 6 月非农就业人数修正下调累计 25.8 万人,此前过于乐观的就业数据支持了美联储维持高利率的政策。


2024 年 3 月,BLS 下调了 2023年4月至2024年3月期间的新增非农就业人数,下修幅度为81.8万人,是2009年以来最大的一次,也是历史第二大的年度就业人数修正案。


2023 年第三季度 BLS 估算就业增加 64万人,形势一片大好,但之后 BLS 的另一份报告称就业人数减少了 19.2 万,两者差距高达 83.2 万人。

 

图 2 白宫官网指责劳工统计局(BLS)失职的文章


股市下跌,投资人怨声载道,不少人怀疑美国劳工部的就业数据“造假” ,各类阴谋论甚嚣尘上,比如说数据造假是为了配合美国政府“收割”全世界。


也有人替埃丽卡博士辩解,说她虽然是拜登总统提名,但是参议院高票表决通过的(86 : 8),美国两党的参议员(包括共和党参议员、美国现任副总统万斯)大部分都投了赞成票。


还有人指责特斯拉创始人Elon Musk,说他领导的政府效率部(DOGE)推动联邦政府裁员,劳工统计局的工作人员减少了 15%,人手不足,导致收集非农就业数据不完整。


历史上,国家统计数据造假是有先例的,比如希腊政府为了顺利加入欧元区并维持其成员国地位,长期系统性地隐瞒了其真实的财政赤字和债务水平,2009年,新上台的希腊政府承认此前的统计数据存在严重造假。欧盟统计局随后进行审计,真相被揭露。


统计造假事件的曝光后,彻底摧毁了市场对希腊政府财政的信任。国际评级机构纷纷下调希腊主权信用评级,导致希腊政府无法通过发行新债来融资。这最终引发了2009~2010年欧洲主权债务危机,迫使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希腊提供大规模救助,以避免其债务违约并退出欧元区。


美国劳工统计局(BLS)有没有可能和希腊一样造假呢?


BLS是美国劳工部(DOL)下属的一个独立机构,成立于1884年(那一年是光绪十年,慈禧太后罢免了恭亲王),至今有 140多年的历史,目前雇员约为2,300人。


BLS负责收集和发布对美国甚至全球经济至关重要的非农就业、通货膨胀(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等数据。长期以来,BLS 的数据被投资者、经济学家和媒体奉为“黄金标准”(gold standard),数据质量和独立性被市场高度认可 。


美国非农就业数据的统计方法


美国劳工统计局(BLS)每月进行当前就业统计(Current Employment Statistics survey, CES) 调查问卷,收集非农样本企业/机构的就业、工时和薪酬数据,CES  样本涵盖约 12.1 万家企业、商店、工厂、机构和美国联邦、州和地方政府机构,覆盖约 63.1 万个独立工作场所,涵盖全美非农就业岗位的三分之一。


非农就业人员是指在调查参考期内工作或领取工资的人员,包括带薪休假人员。


美国公司一般有 4 种常见的发薪周期:


  •  周薪(Weekly): 每周发一次工资,通常在周五。


  •  双周薪(Bi-weekly): 每两周发一次工资,通常是周五。这是最常见的发薪方式。


  •  半月薪(Semi-monthly): 每月发两次工资,通常是每月固定的两个日期,比如15日和30日。


  • 月薪(Monthly): 每月发一次工资,通常是该月的最后一天。


CES 问卷调查的参考时间段是每月第12日所在的发薪周期。对于7月份来说,如果 7月12日所在的那个发薪周期有新的员工入职,就是增加的非农就业人员;如果有员工离职,就是减少的非农就业人员。


劳工统计局(BLS)收集非农数据的主要方式


  •   网页(Web Reporting):BLS向被调查企业提供一个安全的在线门户,让企业可以直接输入和提交员工的人数、工资、工时等数据。


  •   电子数据交换(Electronic data interchange,EDI): 许多大型企业拥有先进工资系统,会通过电子数据方式,将包含详细数据的文件直接发送给BLS,或通过第三方(如 ADP等薪资服务商)的 API 自动集成提交。


  •   计算机辅助电话采访 (Computer-Assisted Telephone Interviewing, CATI),BLS 工作人员会定期电话联系雇主,收集指定的月度数据。


  •   电话辅助录入(Touchtone data entry , TDE):部分小型企业或没有在线系统的企业,可以通过电话向BLS的报告数据。


  •   传真(Fax): 尽管已不常用,但BLS仍然接受通过传真提交的调查问卷。


  •   其他,比如电子邮件。


下面是劳工统计局(BLS)的 CES 数据采集网页的界面,就业数据涉及员工人数和工资,提交者一般来自财务部门或人力资源部门。


图3   美国非农就业 CES 调查问卷的网页


为什么 BLS 经常修订美国非农就业数据呢?


因为非农就业 CES 问卷的时效性很强,数据收集和分析时间太短,每月只有 10~16个工作日,许多企业没有及时提交问卷数据,原因很多,比如相关工作人员离职、休假、人手不足,或者企业倒闭等,甚至还有人忘记了 CES 问卷网站的登录密码。


另外,CES 问卷是企业自愿提交,并非政府强制要求,当企业面临经营压力,人手短缺、运营成本上升等,可能没有足够的资源或意愿来及时完成提交任务。因为填写政府调查问卷,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尤其是需要提交详细的员工人数、工资和工作时间等,是一项负担。


所以,为了反映更全面、更准确的非农就业情况,劳工统计局 (BLS)在初次发布非农数据后,会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对其进行两次修订,总共有三次数据迭代:


1. 初次发布: 通常在每月调查期结束后,大约在下个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发布。BLS基于已收到的企业样本数据进行估算。这个初次发布的非农数据,是我们经常在媒体上看到的。由于数据收集时间有限,只有 2~3 周,样本回复率较低,收集到的数据不完整,所以第一次发布的非农数据是估算值。


2. 首次修订:在初次发布后的一个月,BLS会发布上个月的修订数据。此时,会有更多的企业提交数据,BLS会将这些新的样本数据纳入估算,并重新计算,从而对初次发布的数据进行修正。所以,7月份的报告中,出现了 6月份的修订。

 

3. 二次修订:首次修订后一个月,BLS会再次发布数据,这一次会纳入更多收到的样本。经过这两次修订后,该月的数据基本被视为最终的修订值。所以,7月份的报告中,5月份的非农数据是最终的修订值。


下面是2025年1月至7月的非农就业数据及其修订情况,最终值都比初次公布的少。


表格 1: 2025年1月至7月的非农就业数据及其修订情况


8月1日公布的 7月份新增7.3 万非农就业,也只是初次估算值,8月和9月还将有两次修订。投资人担心最终修订值可能更少,比 7.3 万还要少。


此外,每年BLS还会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年度基准调整”(Annual Benchmark Revision),对整个CES  样本框架进行大规模更新和校准,将月度估算值与更全面的失业保险税收记录进行比对,对之前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数据进行修正,以确保数据的准确性。


2014年之前,CES的问卷回收率还是不错的,最终值修订时可以得到 90% 的回复。


图 4  美国非农就业 CES 问卷的回收率


但是,过去十年,  美国非农就业统计(CES)的初次调查回复率一直呈下降趋势,问卷调查回复率的下降,是导致美国非农就业数据在发布后需要频繁修正的重要原因之一。


2015年4月的回复率是 61%,到2025年3月回复率已经下降到 42.6%。


图5   美国非农就业数据 CES 调查的回复率(2015年4月至2025年4月)


疫情对美国企业/机构的日常运营模式造成了巨大冲击,许多企业允许员工远程办公,负责处理调查问卷的员工可能不在办公室,BLS 打电话没人接,可能导致传统电话调查的效率降低。尽管疫情已过,但混合办公模式的普及使得这一影响持续存在,导致企业对CES问卷的响应速度和意愿都大不如前。


美国政府机构的调研回复率在疫情前就已经呈现下降趋势,疫情只是加速了这一进程。企业和个人对参与各类调查的意愿普遍降低,这不仅是非农就业数据统计面临的问题,也是整个美国统计行业的一个普遍挑战,其他调查数据的回复率也在下降。另外,在目前信息爆炸的时代,企业收到的各类调研请求越来越多,CES 调查问卷可能容易被忽略。

 

美国劳工统计局局长埃丽卡博士被冤枉了吗?


一点都不冤枉。白宫8月1日的文章列举了她管理下的劳工统计局(BLS)存在多项失职行为:


  •  2024 年 8 月的BLS 的一次技术故障导致非农就业报告发布时间延误,但部分金融机构通过非正式渠道提前获得数据(违反公平发布流程),引发争议。


  • 2024 年 5 月 15 日,消费者物价指数数据被提前上传至网站约半小时;8 月 21 日,部分华尔街机构通过电话提前获悉就业数据,涉嫌程序违规优先泄露。


  • 2024 年 3 月,一名 BLS 经济学家被指向多个华尔街公司透露非公开数据。


  • 美国众议院教育与劳工委员会于 2024 年 8~10 月期间多次发函追究 BLS 发布程序不透明、未统一时间发布及沟通失败的情况。


另外,BLS 非农就业的CES 问卷调查是一个基于样本的调查,需要不断更新样本以反映经济中新成立的企业和倒闭的企业。但是,过去十年,CES 的发起率(Initiation rate)在不断下降,反映出BLS 在更新样本、跟随经济变化方面的效率低下,无法准确地反映劳动力市场的真实情况。


图6   美国非农就业数据 CES 的发起率(2015年5月至2025年5月)


埃丽卡博士作为一名美国的高级政府官员,组织领导 BLS 造假就业数据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是典型的技术官僚,懒政怠政,面对劳工统计局面临的诸多问题,缺乏担当,不作为,没有采取有效手段解决问题。


根据常识,积极参与调查问卷的,估计多是经营情况良好的公司;而没有及时回复调查问卷的,可能是出了各种问题的公司,如负责填报数据的人离职了。第一次问卷数据收集的非农就业数据都偏高,因为负面的信息传递过程比较慢。


即使埃丽卡博士没有组织数据造假,作为一名 20 多年经验的资深统计专家,她心里应该知道调查问卷回复率低意味着什么,对谁有利,对谁不利。


张爱玲说过,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爬满了虱子。百年历史、浓眉大眼的美国劳工统计局(BLS),一直是全球投资人敬仰的存在,现在仔细一看,他们的统计工作竟然如此不堪,世界果然是一个草台班子。

     

做量化投资的朋友们,是时候修改美国非农就业数据在模型中的权重了!

 

作者简介:@硅谷猎头 Tom Zhang 博士,硅谷资深人才专家,硅新社特约评论员,在中美高端人才的研究、引进和管理方面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他是特斯拉公司在亚太区的第一个 HR,协助组建了最早的亚太区团队。曾经在 Google 总部和腾讯负责高端人才的搜索和引进工作。多次作为客座嘉宾,为沃顿商学院、长江商学院、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浙江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武汉大学、复旦大学等学员分享硅谷的人才与创新,应邀在海尔、美的、滴滴等公司总部讲课。曾任教于美国加州圣荷西州立大学计算机系,在浙江大学获得工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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