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后劲最大的美剧,无疑是那部已终结且没有下一季的佳作。它以独特的剧情和深刻的内涵深深吸引着观众,每一集都仿佛是一场思维的盛宴。剧中人物形象鲜明,情感细腻而真实,仿佛能让观众与之同呼吸共命运。其情节跌宕起伏,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和惊喜,在观众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尽管没有下一季的延续,但那精彩的过往却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在美剧的浩瀚星空中熠熠生辉,成为众多剧迷心中永远的经典,每每想起,仍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后劲。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刀锋时间 (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达斯·加加宾克斯,编辑:桃子酱
《安多》第二季完结,豆瓣评分达到9.0分。
围绕正传主要角色制作的衍生作《游侠索罗》《欧比旺》《阿索卡》均反响平平,反而是外传性质的《曼达洛人》《安多》撑起了当代《星球大战》的牌面。《安多》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光剑,没有原力,没有绝地武士和西斯,没有太空舰队和星际战机,怎么讲一个《星球大战》IP的故事?
电视剧《安多》第二季做到了。没有光剑的嗡嗡声,却获得了全世界观众雷鸣般的掌声——“烂番茄”98%的新鲜度,还有创造IMDb历史纪录的单集9.5分。大结局播出后,《安多》第一、第二季的豆瓣评分都达到了9.0分。
(图/社交媒体meme)
《星球大战》“后传三部曲”(即第七部《原力觉醒》、第八部《最后的绝地武士》、第九部《天行者崛起》)“灾难级的”口碑崩坏之后,卢卡斯影业和迪士尼的新策划很多,但不是个个奏效。
围绕正传主要角色制作的衍生作《游侠索罗》《欧比旺》《阿索卡》均反响平平,反而是外传性质的《曼达洛人》《安多》撑起了当代《星球大战》的牌面。
《曼达洛人》当然极为优秀,也在流行文化中取得了很大的影响力。但《安多》的突破显然更大,它让《星球大战》从此摆脱“主题乐园”“太空歌剧”的刻板印象,使其恢弘和严肃程度直奔《沙丘》《基地》——
噫,Apple TV,看看你们对电视剧《基地》做了什么?
有人说,电影《侠盗一号》及其衍生的两季电视剧《安多》才是真正的当代“《星球大战》三部曲”。还有人说:下一部《星球大战》的主角应该是拉丁裔。谁赞成,谁反对?
一切从《侠盗一号》说起
1977年,第一部《星球大战》电影《新希望》上映。片首,标志性的黄字字幕写道:“反抗军间谍们成功窃取了帝国终极武器——战斗太空站‘死星’的图纸……”起义军反抗西斯皇帝暴政的太空歌剧序幕由此开启。
这群反抗军间谍是谁?没人知道。接下来的《星球大战》正传电影中,他们都没有登场。直到数十年后,编剧约翰·诺尔(他也是Adobe Photoshop的开发者之一)想到,该为这群无名英雄讲一个故事,这便是《侠盗一号》的立项动机。但起初,它仅仅被视为对正传系列的补充。
没想到,新的后传三部曲口碑崩盘,而作为“外传”的《侠盗一号》,和传统的星战电影有着截然不同的观感:
帝国士兵不再是蠢萌的靶子,枪弹不再无害地绕着正义的一方飞过。起义军部队在枪林弹雨中不断造成伤亡,也不得不不断转移阵地,让人想起《遥远的桥》《全金属外壳》等经典战争电影。
光剑和原力仅仅出现了一次,还是“黑武士”达斯·维达登上起义军的飞船屠杀义军船员。这和初生的死星一道,展示着帝国无可匹敌的邪恶力量。
起义军群像也前所未有地丰满起来,不再是卢克、莱娅兄妹单纯的背景板和追随者。他们反抗帝国的动机各有不同:有人坚定,有人怀疑,有人害怕、犹豫,也有人偏执,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现实主义”第一次和《星球大战》联系起来。原来,除了太空歌剧、太空牛仔,这个“很久以前,一片遥远的银河系”仍然有等待畅想的地方。
那位开场将线人灭口、结尾慷慨就义的义军特工卡西安·安多,就此获得了远超后传三部曲主角的人气。迪士尼以更高规格的投入,为这个角色打造了电视剧《安多》。
“黑暗”“严肃”“成人化”的基调,在电视剧中得到了很好的延续。很多人会把“成人化”片面地理解成大尺度黄暴场面,而《安多》的“成人化”,是构建了一个虽然科幻但非常写实的世界。剧中,除了讲述顶尖特工安多的个人成长,还详细描绘了西斯大帝帕尔帕廷雷霆统治下的银河帝国众生相,以及义军同盟是如何艰难起步的。
如何面对恶龙而不成为恶龙
起义军的钱从哪里来?《安多》第一季就谈了这个现实问题。议员蒙·莫斯玛为了给反抗同盟注资,要欺骗好友、周旋权贵,打着公益基金的旗号辗转腾挪。她利用了青梅竹马,也被迫接受了女儿并不让人满意的婚事。
第二季用了3集亦即四分之一的篇幅描绘这场银河帝国上层人士的婚礼。女儿和女婿在婚礼上已经貌合神离,丈夫误以为蒙·莫斯玛的基金合作者是外遇对象(她又出于资助革命的缘由无法坦白);同时,蒙的合作者用近似敲诈的话术,表达了对革命事业的担忧。
婚礼结尾,蒙的丈夫,明明婚姻不幸却当众大谈特谈婚姻的意义。起义军的情报头子卢森·雷尔果断调集手下,处决了蒙那位不坚定的好友。蒙一度岁月静好的生活被宏大叙事的车轮无情碾碎。这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礼,也成了银河帝国绝妙的注脚。
杀伐果决的卢森,贡献了剧中关于“代价”二字最沉重的独白:
“我牺牲了什么?
我不得不使用敌人的手段,只为了打败他们
我为了别人的未来撕碎自己的礼义廉耻
我毁掉自己的一生
只为一个自己永远看不到的日出
……
我牺牲了什么?
我的一切。“
卢森代号“轴心”,他作为情报掮客和黏合剂,将一盘散沙的各路抵抗势力凝聚成联盟,对起义军功不可没。可他也工于心计,心狠手辣,会为了保证自己的行动计划坐视友军危险于不顾,为了保密不分敌我地杀人,令其他起义军领导人对他敬而远之。
《星球大战》社区曾盛行“卢森是一位绝地武士”的解读,因为这个角色实在太强悍了。直到《安多》第二季,谜底才得以揭晓:原来他只是个退役的帝国士兵。与其说卢森是绝地武士,不如说他是起义军的“黑暗面”,这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正变得像他对抗的帝国一样,越来越信奉暴力,本能地把人当作棋子。
如何对抗恶龙而自己不成为恶龙?这个问题在《安多》中不止一次被提出。某种程度上,卢森的死去,也意味着起义军的抵抗行动不再向恐怖主义滑坡,而是提出正当、合理的行动纲领。正因为起义军的行事正派,卢克·天行者才学会将强大的原力天赋用在正途,而没有迷失在对力量的追逐中。
“故事很科幻,但又似乎真实发生过”
《安多》的现实主义基调还体现在故事背景、场景设计的细节中。比如老式的阴极射线管显示器、平板电脑和先进的全息投影常常一同出现,并辅以大量按钮、操作杆。“二手未来”(used future aesthetic)视觉风格曾经风靡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科幻片,最初是因为预算和特效技术所限,却慢慢演变成一种复古未来主义美学。
老旧和新奇的有机融合,让观众产生“故事很科幻,但又似乎真实发生过”的错觉,这恰恰是《星球大战》视觉设计的核心。这种错觉是有意为之的,乔治·卢卡斯在与詹姆斯·卡梅隆对谈时提到,他借用科幻外壳讲述的是关于帝国兴衰、弱者与强权对抗的古老故事。
在《安多》主要故事发生的星球上,也能看到这种用意。比如第一季抢劫帝国金库的阿尔达尼,高地上延绵的雨雾、朴实的牧民,都让人想起有着悠久独立传统的苏格兰和爱尔兰。
剧中两座率先起义的星球,都是银河帝国工业重地,这也是《安多》对现实政治的另一个洞察。失去社会中坚力量的民心,是银河帝国崩坏的先兆。对此,帝国的解决方案是建造超级武器死星。但没想到,死星成了那一根最后的稻草。
安多被关押的纳尔基纳五号监狱干净、明亮,以二手未来的对立面出现,反而成为帝国之恶的具象。这座全景式监狱有着高度自动化的惩罚系统和监控系统,让卫兵可以随时远距离实施惩罚。
囚犯的劳作也被高度绩效化,优胜者获得食物,落后者遭受电击。更“地狱”的是,监狱生产的正是死星的工程组件。囚犯们的劳动,是为了毁灭和他们一样不入帝国法眼的人。
英国社会学家齐格蒙·鲍曼认为,现代技术的进步拉大了施暴者与受害人的距离,使暴行更容易实施。他在《现代性与大屠杀》一书中指出,正是对理性、技术的极致追求,导致了极端暴行。就《星球大战》系列而言,“帝国之恶”,其实就是现代性之恶。
《现代性与大屠杀》
[英]齐格蒙·鲍曼著,杨渝东、史建华译
译林出版社,2022-11
多一点“现实主义”
后传三部曲只在部分地方沿用了二手未来的美学。大多数时候,人物和场景都是色彩鲜明的,特效精心打磨,视觉风格上努力向时尚杂志大片靠拢。光剑、原力、绝地武士,天行者,起义军和帝国——是的是的,原汁原味的《星球大战》味道。华丽的特效、宏大的场面一如既往,却引发了广泛的怀疑:
怎么又是起义军打白兵?又是战机炸死星?“我是你爹”都成烂梗了,居然以“我是你爷爷”的方式再用了一次——众所周知,只有第一个玩梗的是聪明人。在预算规模和特效技术极大提升之后,当代影视工作者能做的,就是翻拍四十年前的老故事?
银河帝国为什么是邪恶的?为什么必须被推翻?经典正传中,探讨的重点在于作为超能力的“原力”。设定中使用“原力”的团体分为两派:绝地(Jedi)强调自然与平衡,西斯(Sith)醉心于权力斗争和起死回生一类的歪门邪道。
《安多》告诉我们,西斯大帝统治的银河帝国为什么可怕——那就是把人作为工具而非目的。
对外,帕尔帕廷皇帝的野望是银河系臣服于他一人,用能源计划的名义研发超级武器,是黑暗森林法则的忠实拥趸;对内,帝国统治阶级从上到下都充斥着尔虞我诈,不惜出卖同僚,作战时从不吝惜人命,善用人海战术,也善于痛击友军……
当年,帕尔帕廷诱骗阿纳金·天行者弃明投暗时说道:“原力的黑暗面,是一条通往超自然力量的道途。”(The dark side of the Force is a pathway to many abilities some consider to be unnatural.)
《安多》中,起起义军同盟的宣言正好呼应了这一句:“帝国如此绝望地追求掌控,因为帝国是如此的非自然。”(The Imperial need for control is so desperate because it is so unnatural.)
《侠盗一号》《安多》对政治和战争的现实主义刻画,离不开编剧托尼·吉尔罗伊的创作。据说,他并不是《星球大战》的粉丝,只是把自己所写的一个无人问津的革命故事剧本换了个科幻皮。
这也不是托尼·吉尔罗伊第一次改革类型电影了。二十多年前,由他编剧的谍战电影《谍影重重》三部曲就曾轰动业界。
叙事层面上,主角波恩要面对的不是毁灭世界的犯罪集团,反而是培训他、塑造了他的中情局,颠覆了007系列及《碟中谍》中塑造的那些高科技和美人傍身的经典特工形象;技术层面上,高速剪辑、拳拳到肉的打戏,将现代动作电影直接分为“前波恩时代”和“后波恩时代”,我们至今还生活在其余波中。
今天,托尼·吉尔罗伊用《侠盗一号》《安多》把《星球大战》的格调抬高了一大截。此等壮举,堪比诺兰的《蝙蝠侠》之于“超级英雄”电影。科幻电影应该聚焦严肃的议题,系列电影应该拓展观众。执着于取悦粉丝,沾沾自喜于玩梗,自设过高的观赏门槛,就是自寻死路。
在现实越来越科幻、人的想象力越来越跟不上现实的今天,多一点“现实主义”,或许正是《星球大战》IP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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